陈纪三(起昭阳协洽,尽柔兆阉茂,凡四年)
世祖文天子下
乙卯,齐主使兼散骑常侍崔子武来聘。
初,齐显祖命群官改定魏《麟趾格》为《齐律》,久而不成。时军国多事,决狱罕依律文,相承谓之“变法处置”。世祖即位,思革其弊,乃督修律令者,至是而成,《律》十二篇,《令》四十卷。其刑名有五:一曰死,重者辳之,次枭首,次斩,次绞;二曰流,投边裔为兵;三曰刑,自五岁至一岁;四曰鞭,自百至四十;五曰杖,自三十至十;凡十五等。其流内官及老、小、阉、痴并不对应赎者,皆以绢代金。三月,辛酉,班行之,因大赦。是后为吏者始守法律。又敕仕门后辈常讲习之,故齐人多晓法。
甲子,周主自原州登陇。
蒲月,安都自京口还建康,部伍入于石头。六月,帝引安都宴于嘉德殿,又集其部下将帅会于尚书朝堂,于坐收安都,囚于嘉德西省,又收其将帅,尽夺马仗而释之。因出蔡景历表,以示于朝,乃下诏暴其罪过,明日,赐死,宥其老婆,资给其丧。
三月,乙丑朔,日有食之。
仲春,庚寅朔,日有食之。
是岁,初祭始兴昭烈王于建康,用天子礼。
秋,七月,戊辰,周主幸原州。
庚辰,周初令百官执笏。
章昭达进军度岭,趣建安,讨陈宝应,诏益州刺史余孝顷督会稽、东阳、临海、永嘉诸军自东道会之。
达奚武至平阳,未知忠退。斛律光与书曰:“鸿鹄已翔于寥廓,罗者犹视于沮泽。”武得书,亦还。光逐之,入周境,获二千馀口而还。
夏,四月,辛卯,齐主使兼散骑常侍皇甫亮来聘。
丙戌,齐以兼尚书右仆射赵彦深为左仆射。
玄月,壬戌,广州刺史阳山穆公欧阳顀卒,诏其子纥袭父爵位。
周人以步兵为前锋,从西山下去城二里许。诸将咸欲逆击之,段韶曰:“步兵力势,自当有限。今积雪既厚,逆战非便,不如陈以待之。彼劳我逸,破之必矣。”既至,齐悉其锐兵鼓噪而出。突厥震骇,引上西山,不肯战,周师大败而还。突厥引兵出塞,纵兵大掠,自晋阳以往七百馀里,人畜无遗。段韶追之,不敢逼。突厥还至陉岭,冻滑,乃辅毡以度。胡马寒瘦,膝已下皆无毛,比至长城,马死且尽,截槊杖之以归。
齐以斛律光为司徒,武兴王普为尚书左仆射。普,归彦之兄子也。甲申,以冯翊王润为司空。
甲子,齐主还邺。
壬午,齐以赵郡王睿为录尚书事,前司徒娄睿为太尉。甲申,以段韶为太师。丁亥,以任城王湝为大将军。
丙戌,周主如同州。
齐诏司空斛律光督步骑二万,筑勋常城于轵关;仍筑长城二百里,置十二戍。
虞寄予宝应书,以十事谏之曰:“自天厌梁德,豪杰互起,大家自发得得之,然夷凶翦乱,四海乐推者,陈氏也。难道历数有在,惟天所授乎!一也。以王琳之强,侯瑱之力,进足以摇摆中原,争衡天下,退足以屈强江外,雄张偏隅;然或命一旅之师,或资一士之说,琳则崩溃冰泮,投身异域,瑱则阙角稽颡,委命阙庭,斯又天假之威而除其患。二也。今将军以藩戚之重,东南之众,尽忠奉上,戮力勤王,岂不勋高窦融,宠过吴芮,析珪判野,南面称孤乎!三也。圣朝弃瑕忘过,刻薄得人,至于余孝顷、潘纯陀、李孝钦、欧阳顀等,悉委以亲信,任以虎伥,脑中豁然,曾无纤芥。况将军衅非张绣,罪异毕谌,当何虑于危亡,何失于繁华!四也。方今周、齐邻睦,境外无虞,并兵一贯,匪朝伊夕,非刘、项竞逐之机,楚、赵连从之势;何得雍容高拱,坐论西伯哉!五也。且留将军狼顾一隅,亟经摧衄,声实亏丧,胆气衰沮。其将帅首鼠两端,唯利是视,孰能被坚执锐,长驱深切,系马埋轮,奋不顾命,以先士卒者乎!六也。将军之强,孰如侯景?将军之众,孰如王琳?武皇灭侯景于前,今上摧王琳于后,此乃天时,非复人力。且兵革已后,民皆厌乱,其孰能弃宅兆,捐老婆,出万死不顾水计,从将军于白刃之间乎!七也。历观前古,子阳、季孟,颠覆相寻;馀善、右渠,危亡继及。天命可畏,山川难恃。况将军欲以数郡之地当天下之兵,以诸侯之资拒天子之命,强弱逆顺,可得侔乎!八也。且非我族类,其心必异;不爱其亲,岂能及物!留将军身縻国爵,子尚王姬,犹且弃天属而弗顾,背明君而伶仃,危亡之日,岂能同忧共患,不背将军者乎!至于师老力屈,惧诛利赏,必有韩、智晋阳之谋,张、陈井陉之势。九也。北军万里远斗,锋不成当。将军自战其地,人多顾后;众寡不敌,将帅不侔。师以知名而出,事以无机而动,以此称兵,未知其利。十也。为将军计,莫若绝亲留氏。遣子入质,释甲偃兵,一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