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国子祭酒张雕,以经授齐主为侍读,帝甚重之。雕与宠胡何洪珍相结,穆提婆、韩长鸾等恶之。洪珍荐雕为侍中,加开府仪同三司,奏度支事,大为帝所委信,常呼“博士”。雕自以出于寒微,致位大臣,欲立效以报恩,论议顿挫,无所躲避,省宫掖不急之费,禁约摆布娇纵之臣,数讥切宠要,献替帷幄,帝亦深倚仗之。雕遂以廓清为己任,意气甚高,贵幸皆侧目,诡计陷之。
乙卯,周主如云阳宫。
尚书左丞封孝琰,隆之之弟子也,与侍中崔季舒,皆为祖琫所厚。孝琰尝谓琫曰:“公是衣冠宰相,异于馀人。”近习闻之,大觉得恨。
齐穆提婆、韩长鸾闻寿阳陷,握槊不辍,曰:“本是彼物,从其取去。”齐主闻之,颇觉得忧,提婆等曰:“借使国度尽失黄河以南,犹可作一龟兹国。更不幸人生如寄,唯当行乐,何用愁为!”摆布嬖臣因共赞和之,帝即大喜,酣饮鼓励,仍使于黎阳临河筑城戍。
卫王直谮齐王宪于帝曰:“宪喝酒食肉,无非常日。”帝曰:“吾与齐王异生,俱非正嫡。特以吾故,同袒括发。汝当愧之,何论得失!汝,亲太后之子,特承慈爱;但当自勉,不管别人。”
是岁,突厥求昏于齐。
玄月,庚申,周主如同州。
会齐主将如晋阳,季舒与张雕议,觉得:“寿阳被围,雄师出拒之,信使往还,须禀节度。且门路小人,或相惊骇,觉得台端向并州,畏避南寇。若不启谏,恐情面骇动。”遂与从驾文官连名进谏。时贵臣赵彦深、唐邕、段孝言等,意有异同,季舒与争,未决。长鸾遽言于帝曰:“诸汉官连名总署,声云谏幸并州,实在一定不反,宜加诛戮。”辛丑,齐主悉召已署名者集含章殿,斩季舒、雕、孝琰及散骑常侍刘逖、黄门侍郎裴泽、郭遵于殿庭,家眷皆徙北边,妇女配奚官,幼男下蚕室,没入赀产。癸卯,遂如晋阳。
先是,有人告思好谋反,韩长鸾女适思好子,奏言:“是人诬告贵臣,不杀无以息后。”乃斩之。思好既诛,告者弟伏阙下求赠官,长鸾不为通。
初,帝取卫王直第为东宫,使直自择所居。直历观府署,无快意者;末取废陟屺寺,欲居之。齐王宪谓直曰:“弟子孙多,此无乃褊小?”直曰:“一身尚不自容,何论子孙!”直尝从帝校猎而乱行,帝对众挞之。直积愤懑,因帝在外,遂反叛。乙酉,帅其党袭肃章门。长孙览惧,奔诣帝所。尉迟运偶在门中,直兵奄至,手自阖门。直党与运争门,斫伤运指,仅而得闭。直久不得入,放火焚门。运恐火尽,直党得进,取宫中材木及床榻以益火,膏油灌之,火转炽。久之,直不得进,乃退。运帅留守兵,因其退而击之,直大败,帅百馀骑奔荆州。戊子,帝还长安。八月,辛卯,擒直,废为庶人,囚于别宫,寻杀之。以尉迟运为大将军,赐赉甚厚。
诏悬王琳首于建康市。故吏梁骠骑仓曹参军朱玚致书徐陵求其首,曰:“窃以典午将灭,徐广为晋家遗老;当涂已谢,马孚称魏室忠臣。梁故建宁公琳,当离乱之辰,总方伯之任,天厌梁德,尚思匡继,徒蕴包胥之志,终遘苌弘之眚,至使身没地府,头行千里。伏惟圣恩博厚,明诏爰发,赦王经之哭,许田横之葬。不使寿春城下,唯传报葛之人;沧洲岛上,独占悲田之客。”陵为之启上。十仲春,壬辰朔,并熊昙朗等首皆还其支属。玚瘗琳于八公山侧,义故会葬者数千人。玚间道奔齐,别议迎葬,寻有寿阳人茅智胜等五人,密送其柩于邺。齐赠琳开府仪同三司、录尚书事,谥曰忠武王,给辒辌车以葬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