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,四月,丁巳,大业殿西院火。帝觉得盗起,惊走,入西苑,匿草间,火定乃还。帝自八年今后,每夜眠恒惊慌,云有贼,令数妇人摇抚,乃得眠。
大业十二年丙子,公元六一六年春,正月,朝集使不至者二十馀郡,始议分遣使者十二道出兵讨捕盗贼。
密因说让曰:“今四海糜沸,不得耕耘,公士众虽多,食无仓禀,唯资野掠,常苦不给。若旷日耐久,加以大敌临之,必涣然离散。未若先取荥阳,休兵馆谷,待士马肥充,然后与人争利。”让从之,因而破金堤关,攻荥阳诸县,多下之。
内史侍郎虞世基以帝恶闻贼盗,诸将及郡县有告败求救者,世基皆抑损表状,不以实闻,但云:“鼠窃狗盗,郡县捕逐,行当殄尽,愿陛下勿以介怀。”帝良觉得然,或杖其使者,觉得妄言,由是盗贼遍海内,陷没郡县,帝皆弗之知也。杨义臣破降河北贼数十万,列状上闻,帝叹曰:“我初不闻,贼顿如此,义臣降贼何多也!”世基对曰:“小窃虽多,未足为虑。义臣克之,拥兵很多,久在阃外,此最非宜。”帝曰:“卿言是也。”遽追义臣,放散其兵,贼由是复盛。
诏毗陵通守路品德集十郡兵数万人,于郡东南起宫苑,四周十二里,内为十六离宫,大略仿东都西苑之制,而娟秀过之。又欲筑宫于会稽,会乱,不果成。
河间贼帅格谦拥众十馀万,据豆子□,自称燕王,帝命王世充将兵讨斩之。谦将勃海高开道收其馀众,寇掠燕地,军势复振。
炀天子下
有贾雄者,晓阴阳占候,为让智囊,言无不消。密深结于雄,使之托法术以说让;雄承诺,怀之未发。会让召雄,告以密所言,问其可否,对曰:“吉不成言。”又曰:“公自主恐一定成,若立斯人,事无不济。”让曰:“如卿言,蒲猴子当自主,何来从我?”对曰:“事有相因。以是来者,将军姓翟,翟者,泽也,蒲非泽不生,故须将军也。”让然之,与密情好日笃。
会有李玄英者,自东都逃来,经历诸贼,求访李密,云“斯人当代隋家”。人问其故,玄英言:“比来官方谣歌有《桃李章》曰:‘桃李子,皇后绕扬州,宛转花圃里。勿浪语,谁道许!’‘桃李子’,谓流亡者李氏之子也;皇与后,皆君也;‘宛转花圃里’,谓天子在扬州无还日,将转于沟壑也;‘莫浪语,谁道许’者,密也。”既与密遇,遂委身事之。前宋城尉齐郡房彦藻,自大其才,恨不为时用,预于杨玄感之谋。变姓名逃亡,遇密于梁、宋之间,遂与之俱游汉、沔,遍入诸贼,说其豪杰;还日,从者数百人,仍为旅客,处于让营。让见密为豪杰所归,欲从其计,踌躇未决。
隋纪七(起柔兆困敦,尽强圉赤备若蒲月,凡一年有奇)
帝问侍臣盗贼,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曰:“渐少。”帝曰:“比向来少多少?”对曰:“不能什一。”纳言苏威引身隐柱,帝呼前问之,对曰:“臣非所司,不委多少,但患渐近。”帝曰:“何谓也?”威曰:“他日贼据长白山,今近在汜水。且昔日租赋丁役,今皆安在!难道其人皆化为盗乎!比见奏贼皆不以实,遂使失于支计,不时剪除。又昔在雁门,许罢征辽,今复征发,贼何由息!”帝不悦而罢。寻属蒲月五日,百僚多馈珍玩,威独献《尚书》。或谮之曰:“尚书》有《五子之歌》,威意甚不逊。”帝益怒。顷之,帝问威以伐高丽事,威欲帝知天下多盗,对曰:“今兹之役,愿不出兵,但赦群盗,自可得数十万。遣之东征,彼喜于免罪,争务建功,高丽可灭。”帝不怿。威出,御史大夫裴蕴奏曰:“此大不逊!天下那边有很多贼!”帝曰:“老革多奸,以贼胁我!欲批其口,且复哑忍。”蕴知帝意,遣河南白衣张行本奏:“威昔在高阳典选,滥授人官;胆怯突厥,请还京师。”帝令按验,狱成,下诏数威罪行,除名为民。后月馀,复有奏威与突厥阴图不轨者,事下裴蕴推之,蕴处威死。威无以自明,但摧谢罢了。帝悯而释之,曰:“未忍即杀。”遂并其子孙三世皆除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