己卯,突厥进寇高陵。辛巳,泾州道行军总管尉迟敬德与突厥战于泾阳,大破之,获其俟斤阿史德乌没啜,斩首千馀级。
癸未,诏以“宫女浩繁,幽閟可愍,宜简出之,各归亲戚,任其适人。”
壬申,上以手诏赐裴寂等曰:“朕当加尊号为太上皇。”
秋,七月,己丑,柴绍破突厥于秦州,斩特勒一人,士卒首千馀级。
丁酉,遣谏议大夫魏征宣慰山东,听以便宜处置。征至磁州,遇州县锢送前太子千牛李志安、齐王护军李师行诣京师,征曰:“吾受命之日,前宫、齐府摆布皆赦不问;今复送师行等,则谁不自疑!虽遣使者,人谁信之!吾不成以顾身嫌,不为国虑。且既蒙国士之遇,敢不以国士报之乎!”遂皆解纵之。太子闻之,甚喜。
辛巳,幽州多数督庐江王瑗反,右领军将军王君廓杀之,传首。
太子建成、齐王元吉之党散亡在官方,虽更赦令,犹不自安,徼幸者争告捕以邀赏。谏议大夫王珪以启太子。丙子,太子命令:“六月四日已前事连东宫及齐王,十七日前连李瑗者,并不得相告言,违者反坐。”
世民命纵禁苑鹰犬,罢四方进献,听百官各陈治道,政令简肃,中外大悦。
壬戌,吐谷浑遣使请和。
建成、元吉至临湖殿,觉变,即跋马东归宫府。世民从而呼之,元吉张弓射世民,再三不彀,世民射建成,杀之。尉迟敬德将七十骑继至,摆布射元吉坠马。世民马逸入林下,为木枝所□,坠不能起。元吉遽至,夺弓将扼之,敬德跃马叱之。元吉步欲趣武德殿,敬德追射,杀之。翊卫车骑将军冯翊冯立闻建成死,叹曰:“岂有生受其恩,而死逃其难乎!”乃与副护军薛万彻、屈哸直府左车骑万年谢叔方帅东宫、齐府精兵二千驰趣玄武门。张公谨多力,独闭关以拒之,不得入。云麾将军敬君弘掌宿卫后,屯玄武门,挺身出战,所亲止之曰:“事未可知,且徐观变,俟兵集,成列而战,未晚也。”君弘不从,与中郎将吕世衡大喊而进,皆死之。君弘,显俊之曾孙也。守门兵与万彻等力战很久,万彻鼓噪欲攻秦府,将士大惧;尉迟敬德持建成、元吉首示之,宫府兵遂溃,万彻与数十骑亡入终南山。冯立既杀敬君弘,谓其徒曰:“亦足以少报太子矣!”遂解兵,逃于野。
癸亥,立世民为皇太子。又诏:“自今军国庶事,无大小悉委太子处决,然后闻奏。”
右卫率府铠曹参军唐临出为万泉丞,县有系囚十许人,会春雨,临纵之,使归耕作,皆准期而返。临,令则之弟子也。
废益州大行台,置多数督府。
上方泛舟海池,世民使尉迟敬德入宿卫,敬德擐甲持矛,直至上所。上大惊,问曰:“本日乱者谁邪?卿来此何为?”对曰:“秦王以太子、齐王反叛,举兵诛之,恐轰动陛下,遣臣宿卫。”上谓裴寂等曰:“不图本日乃见此事,当如之何?”萧瑀、陈叔达曰:“建成、元吉本不预义谋,又无功于天下,疾秦王功高望重,共为奸谋。今秦王已讨而诛之,秦王功盖宇宙,率土归心,陛下若处以元良,委之国务,无复事矣。”上曰:“善!此吾之夙心也。”时宿卫及秦府兵与二宫摆布战犹未已,敬德请降手敕,令诸军并受秦王处罚,上从之。天策府司马宇文士及自东上阁门出宣敕,众然后定。上又使黄门侍郎裴矩至东宫晓谕诸将卒,皆罢散。上乃召世民,抚之曰:“克日以来,几有投杼之惑。”世民跪而吮上乳,号恸久之。
萧瑀请于上曰:“突厥未和之时,诸将争战,陛下不准,臣等亦觉得疑,既而虏自退,其策安在?”上曰:“吾观突厥之众虽多而不整,君臣之志惟贿是求,当其请和之时,可汗独在水西,达官皆来谒我,我若醉而缚之,因攻击其众,势如拉朽。又命长孙无忌、李靖伏兵于幽州以待之,虏若奔归,仗兵邀其前,雄师蹑厥后,覆之如反掌耳。以是不战者,吾即位日浅,国度未安,百姓未富,且当静以抚之。一与虏战,所损甚多;虏树敌既深,惧而修备,则吾未能够得志矣。故卷甲韬戈,啖以金帛,彼既得所欲,该当自退,志意骄惰,不复设备,然后养威伺衅,一举可灭也。将欲取之,必固与之,此之谓矣。卿知之乎?”瑀再拜曰:“非所及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