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,十一月,癸卯,命天官尚书韦待价为燕然道行军大总管,以讨突厥。初,西突厥兴昔亡、继往绝可汗既死,十姓无主,部落多散亡,太后乃擢兴昔亡之子左豹韬卫翊府中郎将元庆为左玉钤卫将军,兼崐陵都护,袭兴昔亡可汗押出咄陆部落。
辛酉,武承嗣罢。
右卫大将军李孝逸既克徐敬业,名誉甚重;武承嗣等恶之,数谮于太后,左迁施州刺史。
太后以徐思文为忠,特免缘坐,拜司仆少卿。谓曰:“敬业改卿姓武,朕今不复夺也。”
突厥阿史那骨笃禄等数寇边;以左玉钤卫中郎将淳于处平为阳曲道行军总管,击之。
秋,七月,己酉,以文昌左丞魏玄同为鸾台侍郎、同凤阁鸾台三品。诏自今祀六合,高祖、太宗、高宗皆配坐;用凤阁舍人元万顷等之议也。
壬戌,制表里九品以上及百姓,咸令自举。
朝士有左迁诣宰相自诉者,内史骞味道曰:“此太后处罚。”同中书门下三品刘祎之曰:“缘坐改官,由臣下奏请。”太后闻之,夏,四月,丙子,贬味道为青州刺史,加祎之太中大夫。谓侍臣曰:“君臣同体,岂得归恶于君,引善自取乎!”
有胡人索元礼,知太后意,因告发召见,擢为游击将军,令案制狱。元礼性残暴,推一人必令引数十百人,太后数召见犒赏以张其权。因而尚书都事长安周兴、万年人来俊臣之徒效之,纷繁继起。兴累迁至秋官侍郎,俊臣累迁至御史中丞,相与私畜恶棍数百人,专以告发为事;欲陷一人,辄令数处俱告,事状如一。俊臣与司刑评事洛阳万国俊共撰《罗织经》数千言,教其徒收罗无辜,织成反状,构造安插,皆有支节。太后得告发者,辄令元礼等推之,竞为讯囚酷法,作大枷,有“定百脉”、“突地吼”、“死猪愁”、“求破家”、“反是实”等名号,或以椽关手足而转之,谓之“凤皇晒翅”;或以物绊其腰,引枷向前,谓之“驴驹拔撅”;或使跪捧枷,累甓其上,谓之“神仙献果”;或使立高木之上,引枷尾向后,谓之“玉女登梯”;或倒悬石缒其首,或以醋灌鼻,或以铁圈毂其首而加楔,至有脑裂髓出者。每得囚,辄先陈其械具以示之,皆颤栗流汗,望风自诬。每有赦令,俊臣辄令狱卒先杀重囚,然后宣示。太后觉得忠,益宠任之。中外畏此数人,甚于虎狼。
癸未,突厥寇代州;淳于处平引兵救之,至忻州,为突厥所败,死者五千馀人。
仲春,辛未朔,日有食之。
三月,戊申,太后命铸铜为匦,置之朝堂,以受天下表疏铭。其东曰“延恩”,献赋颂、求仕进者投之;南曰:“招谏”,言朝政得失者投之;西曰:“伸冤”,有冤抑者投之;北曰:“通玄”,言天象灾变及军机秘计者投之。命正谏、补阙、拾遗一人掌之,先责识官,乃听投表疏。
徐敬业之反也,侍御史鱼承晔之子保家教敬业作刀车及弩,敬业败,仅得免。太后欲周知人间事,保家上书,请铸铜为匦以受天下密奏。其器共为一室,中有四隔,上各有窍,以受表疏。可入不成出。太后善之。未几,其怨家投匦告保家为敬业作兵器,杀伤官军甚众,遂伏法。
十仲春,刘景先又贬吉州员外长史,郭待举贬岳州刺史。
秋,玄月,丁未,以西突阙继往绝可汗之子斛瑟罗为右玉钤卫将军,袭继往绝可汗押五弩失毕部落。
太后自徐敬业之反,疑天下人多图己,又自以久专国事,且熟行不正,知宗室大臣怨望,心不平,欲大诛杀以威之。乃盛开告发之门,有告发者,臣下不得问,皆给驿马,供五品食,使诣行在。虽农夫樵人,皆得召见,廪于客馆,所言或称旨,则不次除官,无实者不问。因而四方告发者蜂起,人皆重足屏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