乙亥,吐蕃将坌达延、乞力徐帅众十万寇临洮,军兰州,至于渭源,掠夺牧马。命薛讷白衣摄左羽林将军,为陇右防备使。以右骁卫将军常乐郭知运为副使,与太仆少卿王晙帅兵击之。辛巳,大募懦夫,诣河、陇就讷教习。
乙卯,以岐王范兼绛州刺史,薛王业兼同州刺史。仍敕宋王以下每季二人入朝,周而复始。官方讹言上采择女子以充掖庭。上闻之,八月,乙丑,令有司具车牛于崇明门,自选后宫无用者载还其家;敕曰:“燕寝以内,尚令罢遣;闾里之间,足可知悉。”
中宗以来,贵戚争营梵刹,奏度报酬僧,兼以伪妄;富户强丁多削发以避徭役,地点充满。姚崇上言:“佛图澄不能存赵,鸠摩罗什不能存秦,齐襄、梁武,未免祸患。但使百姓安乐,便是佛身;何用妄度奸人,使坏正法!”上从之。丙寅,命有司沙汰天下僧尼,以伪妄出家者万二千馀人。
初,鄯州都督杨矩以九曲之地与吐蕃,其地肥饶。吐蕃就之畜牧,因以犯境,矩悔惧他杀。
突厥石阿失毕既失同俄,不敢归,癸未,与其妻来奔;觉得右卫大将军,封燕北郡王,命其妻曰金猴子主。
丁未,房州刺史襄王重茂薨。辍朝三日,追谥曰殇天子。
或告太子少保刘幽求、太子詹事钟绍京有怨望语,下紫微省按问,幽求等不平。姚崇、卢怀慎、薛讷言于上曰:“幽求等皆功臣,乍就闲职,微有懊丧,情面或然。功业既大,荣宠亦深,一朝下狱,虑惊远听。”戊子,贬幽求为睦州刺史,绍京为果州刺史,紫微侍郎王琚行边军未还,亦坐幽求党贬泽州刺史。
闰月,以鸿胪少卿、朔方军副大总管王晙兼安北多数护、朔方道行军大总管,令丰安、定远、三受降城及旁侧诸军皆受晙节度。徙多数护府于中受降城,置兵屯田。
玄月,戊申,上幸骊山温汤。
上以民风奢糜,秋,七月,乙未,制:“乘舆服御、金银器玩,宜令有司烧毁,以供军国之用;其珠玉、斑斓,焚于殿前;后妃以下,皆毋得服珠玉斑斓。”戊戌,敕:“百官所服带及酒器、马衔、镫,三品以上,听饰以玉,四品以金,五品以银,自馀皆禁之;妇人服饰从其夫、子。其旧成斑斓,听染为皂。自今天下更毋得采珠玉,织斑斓等物,违者杖一百,工人减一等。”罢两京织锦坊。
以王海宾之子忠嗣为朝散大夫、尚辇奉御,养之宫中。
乙酉,命左骁卫郎将尉迟瑰使于吐蕃,宣慰金城公主。吐蕃遣其大臣宗俄因矛至洮水请和,用敌国礼;上不准。自是连岁犯边。
己卯,以卢怀慎检校黄门监。
姚崇尝有子丧,谒告十馀日,政事委积。怀慎不能决,惶恐入谢于上。上曰:“朕以天下事委姚崇,以卿坐镇雅俗耳。”崇既出,斯须,讯断俱尽,很有得色,顾谓紫微舍人齐澣曰:“余为相,可比何人?”澣未对,崇曰:“何如管、晏?”澣曰:“管、晏之法虽不能施于后,犹能没身。公所为法,随复更之,似不及也。”崇曰:“但是竟如何?”澣曰:“公可谓救时之相耳。”崇喜,投笔曰:“救时之相,岂易得乎!”
突骑施可汗守忠之弟遮弩恨所分部落少于其兄,遂叛入突厥,请为乡导,以伐守忠。默啜遣兵二万击守忠,虏之而还。谓遮弩曰:“汝叛其兄,何有于我!”遂并杀之。
甲子,置陇右节度大使,领鄯、奉、河、渭、兰、临、武、洮、岷、郭、叠、宕十二州,以陇右防备副使郭知运为之。
臣光曰:明皇之始欲为治,能自刻厉俭仆如此,晚节犹以奢败。甚哉奢糜之易以溺人也!《诗》云:“靡不有初,鲜克有终。”可不慎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