术者上言:“国度厄运,宜有变动以应时数。”群臣请更加尊号一二字。上以问陆贽,贽上奏,觉得不成,其略曰:“尊号之兴,本非古制。行于安乐之日,已累谦冲,袭乎丧乱之时,尤伤事体。”又曰:“赢秦德衰,兼皇与帝,始总称之。流及后代,昏僻之君,乃有圣刘、天元之号。是知人主轻重,不在称呼。损之有谦光稽古之善,崇之获矜能纳谄之讥。”又曰:“必也俯稽法术,须有变动,与其增美称而失民气,不若黜旧号以祗天戒。”上纳其言,但改年号罢了。上又以中书所撰赦文示贽,贽上言,觉得:“动听以言,所感已浅,言又不切,人谁肯怀!今兹德音,悔过之意不得不深,引咎之辞不得不尽,洗刷疵垢,宣畅郁堙,令大家各得所欲,则何有不从者乎!应须鼎新事条,谨具别状同进。舍此以外,另有所虞。窃以知过驳诘,改过成难;言善驳诘,积德难堪。借使赦文至精,止于知过言善,犹愿圣虑更思所难。”上然之。
吐蕃尚结赞请出兵助唐收都城。庚子,遣秘书监崔汉衡使吐蕃,发其兵。
“小子惧德不嗣,罔敢怠荒,然以善于深宫当中,暗于经国之务,积习易溺,居安忘危,不知稼穑之艰巨,不恤征戍之劳苦,泽靡下究,情未上通,事既拥隔,人思疑阻。犹昧省己,遂用兴戎,征师四方,转饷千里,赋车籍马,远近骚然,行赍居送,众庶劳止,或一日屡比武刃,或比年不解甲胄。祀奠乏主,室家靡依,死生流浪,怨气固结,力役不息,田莱多荒。暴令峻于诛求,疲甿空于杼轴,转死沟壑,拜别乡闾,邑里丘墟,火食断绝。天谴于上而朕不寤,人怨于下而朕不知,驯致乱阶,变兴都邑,万品失序,九庙震惊,上累于祖宗,下负于蒸庶,痛心靦貌,罪实在予,永言愧悼,若坠泉谷。自今中外所上书奏,不得更言‘圣神文武’之号。”李希烈、田悦、王武俊、李纳等,咸以勋旧,各守藩维,联抚驭乖方,致其疑惧;皆由上失其道而下罹其灾,朕实不君,人则何罪!宜并所管将吏等统统待之如初。
命兵部员外郎李充为恒冀宣慰使。
辛丑,六军各置统军,秩从三品,以宠勋臣。
“诸军、诸道应赴奉天及进收都城将士,并赐名奉天定难功臣。其所加垫陌钱、税间架、竹、木、茶、漆、榷铁之类,悉宜停罢。”
朱泚反易天常,盗窃名器,暴犯陵寝,所不忍言,开罪祖宗,朕不敢赦。其主谋将吏百姓等,但官军未到都城之前,去逆效顺并散归本道、本军者,并从赦例。
兴元元年甲子,公元七八四年春,正月,癸酉朔,赦天下,改元。制曰:致理兴化,必在推诚;忘己济人,不吝改过。朕嗣服丕构,君临万邦,失守宗祧,越在草泽。不念率德,诚莫追于既往;永言思咎,期有复于将来。明征其义,以示天下。
上于行宫庑下贮诸道进献之物,榜曰琼林大盈库。陆贽觉得战守之功,赏赉未行而遽私别库,则士卒怨望,无复斗志,上疏谏,其略曰:“天子与天同德,以四海为家,何必桡废公方,崇聚黑货!降至尊而代有司之守,辱万乘以效匹夫之藏,亏法失人,诱奸聚怨,以斯制事,岂不过哉!”又曰:“顷者六师初降,百物无储,外抜凶徒,内防危堞,日夜不息,迨将五旬,冻馁交侵,死伤相枕,毕命同力,竟夷大艰。良以陛下不厚其身,不私其欲,绝甘以同卒伍,辍食以啖功绩。无猛制而人不携,怀所感也;无厚赏而人不怨,悉所无也。今者攻围已解,衣食已丰,而谣讟方兴,军情稍阻,岂不以勇夫恒性,嗜利矜功,其磨难既与之同忧,而好乐不与之同利,苟异恬默,能无怨咨!”又曰:“陛下诚能近想重围之殷忧,追戒平居之专欲,凡在二库货贿,尽令出赐有功,每获珍华,先给军赏,如此,则乱必靖,贼必平,徐驾六龙,旋复都邑,天子之贵,岂当忧贫!是乃散其小储而成其大储,损其小宝而固其大宝也。”上即命去其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