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月,庚寅,以于由页为司空,同平章事仍旧;加右仆射裴均同平章事,为山南东道节度使。淮南节度使王锷入朝。锷家巨富,厚进奉及赂寺人,求平章事。翰林学士白居易上言觉得:“宰相人臣极位,非清望大功不该授。昨除裴均,外议已纷然,今又除锷,则如锷之辈皆生希冀。若尽与之,则典章大怀,又不戴德;不与,则厚薄有殊,或生怨望。幸门一启,无可如何。且锷在镇五年,百计诛求,货财既足,自入进奉。若除宰相,四方藩镇皆谓锷以进奉得之,竞为割剥,则百姓何故堪之!”事遂寝。
魏征玄孙稠贫甚,以故第质钱于人,平卢节度使李师道请以私财赎出之。上命白居易草诏,居易奏言:“事关激劝,宜出朝廷。师道何人,敢掠斯美!望敕有司以官钱赎还后嗣。”上从之,出内库钱二千缗赎赐魏稠,仍禁质卖。
元和四年己丑,公元八零九年春,正月,戊子,简王遘薨。
以右庶子卢坦为宣歙察看使。苏强之诛也,兄弘在晋州幕府,自免归,人莫敢辟。坦奏:“弘有才行,不成以其弟故废之,请辟为判官。”上曰:“向使苏强不死,果有才行,犹可用也,况其兄乎!”坦到官,值旱饥,谷价日增,或请抑其价。坦曰:“宣、歙土狭谷少,所仰四方之来者。若价贱,则商船不复来,益困矣。”既而米斗二百,商旅辐凑,民赖以生。
左军中尉吐突承璀领功德使,盛修安国寺,奏立圣德碑,高大一准《华岳碑》,先构碑楼,请敕学士撰文,且言“臣已具钱万缗,欲酬之。”上命李绛为之,绛上言:“尧、舜、禹、汤,何尝立碑自言圣德,惟秦始皇于巡游所过,刻石高自称述,未审陛下欲何所法!且叙修寺之美,不过绚丽观游,岂以是光益圣德!”上览奏,承璀适在旁,上命曳倒碑楼。承璀言:“碑楼甚大,不成曳,请徐毁撤。”冀得延引,乘间再论。上厉声曰:“多用牛曳之!”承璀乃不敢言。凡用百牛曳之,乃倒。
壬辰,加宣武节度使韩弘同平章事。
上以久旱,欲降德音。翰林学士李绛、白居易上言,觉得“欲令实惠及人,无如减其租税。”又言“宫人差遣之馀,其数犹广,事件省费,物贵徇情。”又请“禁诸道横敛,以充进奉。”又言“岭南、黔中、福建民风,多掠夫君卖为奴婢,乞严制止。”闰月,己酉,制降天下系囚,蠲租税,出宫人,绝进奉,禁掠卖,皆如二臣之请。己未,雨。绛表贺曰:“乃知忧先于事,故能无忧;事至而忧,无救于事。”
蒲月,翰林学士、左拾遗白居易上疏,觉得:“牛僧孺等直言时势,恩奖落第,而更遭斥逐,并出为关外官。杨于陵等以考策敢收直言,裴垍等以覆策不退直言,皆坐谴谪。卢坦以数举职事黜庶子。此数人皆今之人望,天下视其进退以卜时之否藏者也。一旦无罪悉荒废之,高低杜口,众心氵匈□,陛下亦知之乎?且陛下既下诏征之直言,索之极谏,僧孺等所对如此,纵未能推而行之,又何忍罪而斥之乎!昔德宗初即位,亦征直言极谏之士,策问天旱,穆质对云:‘两汉故事,三公当免,卜式著议,弘羊可烹。’德宗深嘉之,自畿尉擢为左补阙。今僧孺等所言未过于穆质,而遽斥之,臣恐非嗣祖宗之道也!”质,宁之子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