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,十仲春,上行幸萯阳宫、属玉观。
帝寝疾,选大臣可属者,引外属侍中乐陵侯史高、太子太傅萧望之、少傅周堪至禁中,拜高为大司马、车骑将军,望之为前将军、光禄勋,堪为光禄大夫,皆受遗诏辅政,领尚书事。冬,十仲春,甲戌,帝崩于未央宫。
秋,玄月,立皇子宇为东平王。
匈奴呼韩邪单于来朝;仲春,返国。始,郅支单于觉得呼韩邪兵弱,降汉,不能复自还,即引其众西,欲攻定右地。又屠耆单于小弟本侍呼韩邪,亦亡之右地,收两兄馀兵,得数千人,自主为伊利目单于;道逢郅支,合战,郅支杀之,并其兵五万馀人。郅支闻汉出兵谷助呼韩邪,即遂留居右地;自度力不能定匈奴,乃益西,近乌孙,欲与并力,遣使见小昆弥乌就屠。乌就搏斗其使,发八千骑迎郅支。郅支觉其谋,勒兵逢击乌孙,破之;因北击乌揭、坚昆、丁令、并三国。数遣兵击乌孙,常胜之。坚昆东去单于庭七千里,南去车师五千里,郅支留都之。
乌孙大昆弥元贵靡及鸱靡皆病死。公主上书言:“大哥土思,愿得归骸骨,葬汉地!”天子闵而迎之。冬,至京师,待之一如公主之制。后二岁卒。
诏诸儒讲五经同异,萧望之等平奏其议,上帝称制临决焉。乃立梁丘《易》、大、小夏侯《尚书》、《穣梁春秋》博士。
臣光曰:以孝宣之明,魏相、丙吉为丞相,于定国为廷尉,而赵、盖、韩、杨之死皆不厌众心,惜哉,其为善政之累大矣!《周官》司寇之法,有议贤、议能。若广汉、延寿之治民,可不谓能乎!宽饶、惲之朴直,可不谓贤乎!但是虽有极刑,犹将宥之,况罪不敷以死乎!扬子以韩冯翊之愬萧为臣之自失。夫以是使延寿犯上者,望之激之也。上不之察,而延寿独蒙其辜,不亦甚哉!
冬,十月,丁卯,未央宫宣室阁火。
皇太子柔仁好儒,见上所用多文法吏,以刑绳下,尝侍燕安闲言:“陛下持刑太深,宜用儒生。”帝作色曰:“汉家自有轨制,本以霸霸道杂之。何如纯任德教,用周政乎!且陋儒不达时宜,好是古非今,令人眩于名实,不知所守,何足委任!”乃叹曰:“乱我家者,太子也!”
甘露元年戊辰,公元前五三年春,正月,行幸甘泉,郊泰畤。杨惲之诛也,公卿奏京兆尹张敞,惲之党友,不宜处位。上惜敞材,独寝其奏,不下。敞使掾絮舜有所案验,舜私归其家曰:“五日京兆耳,安能复案事!”敞闻舜语,即部吏收舜系狱,日夜验治,竟致其死事。舜当出死,敞使主簿持教告舜曰:“五日京兆竟何如?冬月已尽,延命乎?”乃弃舜市。会立春,行冤狱使者出,舜家载尸并编敞教,自言使者。使者奏敞贼杀不辜。上欲令敞得自便,即先下敞前坐杨惲奏,免为庶人。敞诣阙上印绶,便从阙下逃亡。数月,京师吏民解驰,枹鼓数起,而翼州部中有大贼,天子思敞服从,使使者即家在所召敞。敞身被重劾,及使者至,老婆家室皆泣,惶惧,而敞独笑曰:“吾身逃亡为民,郡吏当就捕。今使者来,此天子欲用我也。”装随使者,诣在公车上书曰:“臣前幸得备位列卿,待罪京兆,坐杀掾絮舜。舜本臣敞素所厚吏,数蒙恩贷。以臣有章劾当免,受记考事,便归卧家,谓臣五日京兆。背恩忘义,伤薄欲化。臣窃以舜无状,枉法以诛之。臣敞贼杀无辜,鞠狱故不直,虽伏明法,死无所恨!”天子引见敞,拜为冀州刺史。敞到部,盗贼屏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