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存审自以身为诸将之首,不得预克汴之功,感愤,疾益甚,屡表求入觐,郭崇韬抑而不准。存审疾亟,表乞生睹龙颜,乃许之。初,帝尝与右武卫大将军李存贤手搏,存贤不尽其技,帝曰:“汝能胜我,我当授藩镇。”存贤乃奉诏,仅仆帝而止。及许存审入觐,帝以存贤为卢龙行军司马,旬日除节度使,曰:“手搏之约,吾不食言矣。”
八月,戊辰,蜀主以右定远军使王宗锷为招讨马步使,帅二十一军屯洋州;乙亥,以长直马军使林思谔为昭武节度使,戍利州以备唐。
蜀宣徽北院使王承休请择诸军勇猛者万二千人,置驾下左、右龙武步骑四十军,兵械给赐皆优良于它军,以承休为龙武军马步都批示使,以裨将安重霸副之,旧将无不愤耻。重霸,去州人,以狡佞贿赂事承休,故承休悦之。
乙巳,镇州言契丹将犯塞,诏横海节度使李绍斌、北京左厢马军批示使李从珂帅马队分道备之;天平节度使李嗣源屯邢州。绍斌本姓赵,名行实,幽州人也。
契丹攻渤海,无功而还。
孔谦贷民钱,使以贱估偿丝,屡檄州县督之。翰林学士承旨、权知汴州卢质上言:“梁赵岩为租庸使,举贷诛敛,树敌于人。陛下革故更始,为人除害,而有司未改其所为,是赵岩复活也。今春霜害桑,茧丝甚薄,但输正税,犹惧流移,况益以称贷,人何故堪!臣惟事天子,不事租庸,敕旨未颁,省牒频下,愿早降明命!”帝不报。
秦忠敬王李茂贞卒,遣奏以其子继□严权知凤翔军府事。
初,安义牙将杨立有宠于李继韬,继韬诛,常邑邑思乱。会发安义兵三千戍涿州,立谓其众曰:“前此潞兵何尝戍边,目前廷驱我辈投之绝塞,盖不欲置之潞州耳。与其暴骨疆场,不若据城自守,事成繁华,不成为群盗耳。”因聚噪攻子城东门,焚劫商店;节度副使李继珂、监军张弘祚弃城走,立自称留后,遣将士表求旌节。诏以天平节度使李嗣源为招讨使,武宁节度使李绍荣为摆设,帐前都批示使张廷蕴为马步都批示使以讨之。
幽州言契丹将犯境,甲寅,以横海节度使李绍斌充东北面行营招讨使,将雄师渡河而北。契丹屯幽州东南城门以外,虏骑充满,馈运多为所掠。
乙巳,右谏议大夫薛昭文上疏,觉得:“诸道僣窃者尚多,挞伐之谋,未可遽息。又,士卒久从挞伐,赐给未丰,窘蹙者多,宜以四方进献及南郊羡馀,更加颁赉。又,河南诸军皆梁之精锐,恐僣窃之国潜以厚利诱之,宜加收抚。又,户口逃亡者,宜宽徭薄赋以安集之。又,土木不急之役,宜加裁省。又请择隙地牧马,勿使践京畿民田。”皆不从。
庚戌,幽州奏契丹寇新城。
戊申,蜀主遣李严还。初,帝因严入蜀,令以马市宫中珍玩,而蜀法禁锦绮珍奇不得入中国,其粗恶者乃听入中国,谓之“入草物”。严还,以闻,帝怒曰:“王衍宁免为入草之人乎!”严因言于帝曰:“衍童騣荒纵,不亲政务,斥远故老,昵比小人。其用事之臣王宗弼、宋光嗣等,阿谀专恣,黩货无厌,贤愚易位,刑赏混乱,君臣高低专以奢淫相尚。以臣观之,大兵一临,崩溃土崩,可翘足而待也。”帝深觉得然。
夏,四月,己巳朔,群臣上尊号曰昭文睿武至德光孝天子。
郭崇韬知李绍宏怏怏,乃置内句使,掌句三司财赋,以绍宏为之,冀弭其意,而绍宏终不悦,徒使州县增移报之烦。崇韬位兼将相,复领节旄,以天下为己任,权侔人主,朝夕车马填门。性刚急,遇事辄发,嬖幸侥求,多所摧仰,寺人疾之,朝夕短之于上。崇韬扼腕,欲制之不能。豆卢革、韦说尝问之曰:“汾阳王本太原人徙华阴,公世家雁门,岂其枝派邪?”崇韬因曰:“遭乱,亡失谱谍,尝闻先人言,上距汾阳间四耳。”革曰:“但是固从祖也。”崇韬由是以膏粱自处,多鉴别流品,引拔浮华,嫌弃勋旧。有求官者,崇韬曰:“深知公服从,然门地寒素,不敢相用,恐为名流所嗤。”由是嬖幸疾之于内,勋旧怨之于外。崇韬屡请以枢密使让李绍宏,上不准;又请分枢密院事归内诸司以轻其权,而寺人谤之不已。崇韬郁郁不得志,与所亲谋赴本镇以避之,其人曰:“不成,蛟龙失水,蝼蚁足以制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