乙酉晦,日有食之。
初,酂侯萧何之子孙嗣为侯者,无子及有罪,凡五绝祀。高后、文帝、景帝、武帝、宣帝思何之功,辄以其支庶绍封。是岁,何七世孙酂侯获坐使奴杀人,减死,完为城旦。先是,上诏有司访求汉初功臣以后,久未省录。杜业说上曰:“唐、虞、三代皆封建诸侯,以成承平之美,是以燕、齐之祀与周并传,子继弟及,历载不堕。岂无刑辟、繇祖之极力,故支庶赖焉。迹汉功臣,亦皆割符世爵,受江山之誓;百馀年间,而袭封者尽,朽骨孤于墓,苗裔流于道,生为愍隶,死为转尸。以往况今,甚可哀痛。圣朝怜闵,诏求厥后,四方忻忻,靡不归心。出入数年而不省察,恐议者不思大义,徒设虚言,则厚德掩息,吝简布章,非以是示化劝后也。虽难尽继,宜从尤功。”上纳其言。癸卯,封萧何六世孙南□长喜为酂侯。
初,解万年自诡昌陵三年可成,卒不能就;群臣多言其不便者。下有司议,皆曰:“昌陵因卑为高,度便房犹在高山上;客土当中,不保幽冥之灵,浅外不固。卒徒工庸以巨万数,至然脂火夜作,取土东山,且与谷同贾,作治数年,天下遍被其劳。故陵因本性,据真土,处势高敞,旁近祖考,前又已有十年功绪,宜还复故陵,勿徙民,便!”秋,七月,诏曰:“朕执德不固,谋不尽下,过听将作大匠万年言‘昌陵三年可成’,作治五年,中陵、司马殿门内尚未加功。天下浪费,百姓罢劳,客土疏恶,终不成成,朕唯其难,怛然悲伤。夫‘过而不改,是谓过矣’。其罢昌陵,及故陵勿徙吏民,令天下毋有摆荡之心。”
“汉兴九世,百九十馀载,继体之主七,皆承天顺道,遵先祖法度,或以复兴,或以治安;至于陛下,独违道纵欲,轻身妄行,当盛壮之隆,无继嗣之福,有危亡之忧,积失君道,分歧天意,亦以多矣。为人后嗣,守人功业如此,岂不负哉!方今社稷、宗庙祸福安危之机在于陛下,陛下诚肯昭然远寤,用心反道,旧愆毕改,新德既章,则赫赫大异庶几可销,天命去就庶几可复,社稷、宗庙庶几可保!唯陛下留意反覆,熟省臣言!”
是岁,以南阳太守陈咸为少府,侍中淳于长为水衡都尉。
仲春,癸未夜,星陨如雨,绎绎,未至地灭。
王者必先自绝,然后天绝之。今陛下弃万乘之至贵,乐家人之贱事,厌高美之尊号,好匹夫之卑字,崇聚僩轻无义小人觉得私客,数离深宫之固,挺身晨夜,与群小相随,乌集杂会,饮醉吏民之家,乱服共坐,流湎嫚,溷淆无别,黾勉遁乐,日夜在路,典流派、奉宿卫之臣执兵戈而守空宫,公卿百僚不知陛下地点,积数年矣。
丁巳晦,日有食之。
王者以民为基,民以财为本,财竭则下畔,下畔则上亡。是以明王爱养根基,不敢穷极,使民如承大祭。今陛下轻夺民财,不爱民力,听邪臣之计,去高敞初陵,改作昌陵,役百乾溪,费拟骊山,靡敝天下,五年不成而后反故。百姓愁恨感天,饥荒仍臻,流散冗食,餧死于道,以百万数。公家无一年之畜,百姓无旬日之储,高低俱匮,无以相救。《诗》云:‘殷监不远,在夏后之世。’愿陛下追观夏、商、周、秦以是失之,以镜考己行,有分歧者,臣当伏妄言之诛!
八月,丁丑,太皇太后王氏崩。
立城阳哀王弟俚为王。
建始、河平之际,许、班之贵,倾动前朝,熏灼四方,女宠至极,不成上矣;今以后起,什倍于前。废先帝法度,听用其言,官秩不当,纵释王诛,骄其支属,假之威权,从横乱政,刺举之吏莫敢奉宪。又以掖庭狱大为乱阱,榜棰于炮烙,绝灭性命,主为赵、李报德复怨。反除白罪,建治正吏,多系无辜,掠立迫恐,至为人起责,分利受谢,生入死出者,不成胜数。是以日蚀再既,以昭其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