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,王得中返自契丹,值周兵围晋阳,留止代州。及桑珪杀郑处谦,囚得中,送于周军。帝释之,赐以带、马,问,“虏兵何时当至?”得中曰:“臣受命送杨衮,他无所求。”或谓得中曰:“契丹许公出兵,公不以实告,契丹兵即至,公得无危乎?”得中慨气曰:“吾食刘氏禄,有老母在围中,若以实告,周人必出兵据险以拒之。如此,家国两亡,吾独生何益!不若杀身以百口国,所很多矣!”甲辰,帝以得中欺罔,缢杀之。
定难节度使李彝兴以折德扆亦为节度使,与己并列,耻之,塞路不通周使。癸未,上谋于宰相,对曰:“夏州边镇,朝廷向来每加优借,府州褊小,得失不系重轻,旦宜抚谕彝兴,庶全大抵。”上曰:“德扆数年以来,尽忠戮力以拒刘氏,何如一旦弃之!且夏州惟产羊马,贸易百货,悉仰中国,我若绝之,彼何能为!”乃遣供奉官齐藏珍赍招书责之,彝兴惶恐赔罪。
壬戌,诏群臣极言得失,其略曰:“朕于卿大夫,才不能尽知,面不能尽识,若不采其言而观其行,审其意而察其忠,则何故见器略之浅深,知任用之当否!若言之不入,罪实在予;苟求之不言,咎将谁执!”
世宗睿武孝文天子上
符彦卿奏请益兵,癸巳,遣李筠、张永德将兵三千赴之。契丹游骑时至忻州城下,丙申,彦卿与诸将陈以待之。史彦超将二十骑为前锋,遇契丹,与战,李筠引兵继之,杀契丹二千人。彦超恃勇轻进,去雄师浸远,众寡不敌,为契丹所杀,筠仅以身免,周兵死伤甚众。彦卿退保忻州,寻引兵还晋阳。府州防备使折德扆将州兵来朝。辛丑,复置永安军于府州,以德扆为节度使。时大出兵夫,东自怀、孟,西及薄、陕,以攻晋阳,不克。会久雨,士卒疲病,及史彦超死,乃议引还。
契丹数千骑屯忻、代之间,为北汉之援,庚辰,遣符彦卿等将步骑万馀击之。彦卿入忻州,契丹退保忻口。
壬寅,西师与蜀李廷珪等战于威武城东,倒霉,排陈使濮州刺史胡立等为蜀所擒。丁未,蜀主遣间使如北汉及唐,欲与之俱出兵以制周,北汉主、唐主皆许之。
北汉主疾病,命其子承钧监国,寻殂。遣使告哀于契丹。契丹遣骠骑大将军、知内侍费事刘承训册命承钧为帝,改名钧。北汉孝和帝性孝谨,既嗣位,勤于为政,爱民礼士,境内粗安。每上表于契丹主称男,契丹主赐之诏,谓之“儿天子”。
蜀夔恭孝王仁毅卒。
初,宿卫之士,累朝相承,务求姑息,不欲简阅,恐伤情面,由是羸老者居多。但骄蹇不消命,实不成用,每遇大敌,不走即降。其以是失国,亦多由此。帝因高平之战,始知其弊。癸亥,谓侍臣曰:“凡兵务精不务多,今以农夫百未能养甲士一,何如浚民之恩情,养此无用之物乎!且健懦不分,众何所劝!”乃命大简诸军,精锐者升之上军,羸者斥去之。又以勇猛之士多为诸藩镇所蓄,诏募天下懦夫,咸遣诣阙,命太祖天子选其尤者为殿前诸班,其骑步诸军,各命将帅选之。由是士卒精强,近代非常,挞伐四方,所向皆捷,选练之力也。
乙酉,帝至潞州。甲子,至郑州。丙寅,谒嵩陵。庚午,至大梁。帝违众议破北汉,自是政事无大小皆亲决,百官受成于上罢了。河南府推官高锡上书谏,觉得:“四海之广,万机之众,虽尧舜不能独治,必择人而任之。今陛下一以身亲之,天下不谓陛下聪明睿智足以兼百官之任,皆言陛下褊迫疑忌举不信群臣也。不若选能知人公道者觉得宰相,能爱民听讼者觉得守令,能丰财足食者使掌金谷,能原情守法者使掌刑狱,陛下但垂拱明堂,视其功过而奖惩之,天下何忧不治!何必降君尊而代臣职,屈贵位而亲贱事,无乃失为政之本乎!”帝不从。锡,河中人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