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凉州刺史杜邺以刚正对策曰：“臣闻阳尊阴卑，天之道也。是以男虽贱，各为其家阳，女虽贵，犹为其国阴。故礼明三从之义，虽有文母之德，必系于子。昔郑伯随姜氏之欲，终有叔段篡国之祸；周襄王内迫惠后之难，而遭居郑之危。汉兴，吕太后权私支属，几危社稷。窃见陛下约俭正身，欲与天下更始，然嘉瑞未应，而日蚀、地动。案《春秋》灾异，以指象为言语。日蚀，明阳为阴所临。坤以法地，为土，为母，以温馨为德；震，不阴之效也。占象甚明，臣敢不直言其事！昔曾子问从令之义，孔子曰：‘是何言与！’善闵子骞守礼不苟从亲，所行不过理者，故无可间也。今诸娘家昆弟，无贤不肖，并侍帷幄，布在各位，或典兵卫，或将军屯，宠意并于一家，积贵之势，世所希见、所希闻也。至乃并置大司马、将军之官，皇甫虽盛，三桓虽隆，鲁为作全军，无以甚此！当拜之日，晻然日蚀。不在前后，临事而发者，明陛下谦逊无专，承指非一，所言辄听，所欲辄随，有罪过者不坐辜罚，无服从者毕受官爵，流渐积畏，过在因而，欲令昭昭以觉圣朝。昔墨客所刺，《春秋》所讥，指象如此，殆不在它。由后视前，忿邑非之。逮身所行，不自镜见，则觉得可，计之过者。愿陛下加致精诚，思承始初，事稽诸古，以厌下心，则黎庶群生无不说喜，上帝百神收还威怒，祯祥福禄，何嫌不报！”
帝睹孝成之世禄去王室，及即位，屡诛大臣，欲强主威以则武、宣。但是宠任谗谄，憎疾奸佞，汉业由是遂衰。
大司马丁明素重王嘉，以其死而怜之；玄月，乙卯，册免明，使就第。
元寿二年庚申，公元前一年春，正月，匈奴单于及乌孙大昆弥伊秩靡皆来朝，汉觉得荣。是时西域凡五十国，自译长至将、相、侯、王皆佩汉印绶，凡三百七十六人；而康居、大月氏、安眠、羪宾、乌弋之属，皆以绝远，不在数中，其来进献，则相与报，不督录总领也。自黄龙以来，单于每入朝，其犒赏斑斓、缯絮，辄加厚于前，以慰接之。单于宴见，群臣在前，单于怪董贤幼年，以问译。上令译报曰：“大司马幼年，以大贤居位。”单于乃起，拜贺汉得贤臣。是时上以大岁厌胜地点，舍单于上林苑蒲陶宫，告之以加敬於单于；单于知之，不悦。
使者既到，府掾、史涕零，共和药进嘉，嘉不肯服。主簿曰：“将相不对理陈冤，相踵觉得故事，君侯宜引决。”使者端坐府门上，主簿复进步药。嘉引药杯以击地，谓官属曰：“丞相幸得备位三公，奉职负国，当伏刑都会，以示万众。丞相岂后代子邪！何谓咀药而死！”嘉遂装，出见使者，再拜受诏；乘吏小车，去盖，不冠，随使者诣廷尉。廷尉收嘉丞相、新甫侯印绶，缚嘉载致都船诏狱。上闻嘉生自诣吏，大怒，使将军以下与五二千石杂治。吏诘问嘉，嘉对曰：“案事者思得实。窃见相称前治东平王狱，不以云为不当死，欲关公卿，示重慎，诚不见其外内顾望，阿附为云验，复幸得蒙大赦。相称皆良善吏，臣窃为国惜贤，不私此三人。”狱吏曰：“苟如此，则君何故为罪？犹当有以负国，不空入狱矣。”吏稍侵辱嘉，嘉喟然仰天叹曰：“幸得充备宰相，不能进贤、退不肖，以是负国，死有馀责。”吏问贤、不肖主名。嘉曰：“贤：故丞相孔光、故大司空何武，不能进；恶：高安侯董贤父子，佞邪乱朝，而不能退。罪当死，死无所恨！”嘉系狱二十馀日，不食，欧血而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