凤姐伏在海侠的胸膛上，温驯的像头小羔羊。
“你的叔叔哪？他不管你的婶婶么？”
她的眼睛清澈敞亮，乃至另有点愁闷和伤感。
凤姐点了点头：“我向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类话，因为我在的位置，不答应我软弱，不答应我脆弱。不过，我信赖你，你必然不会笑我的。”
凤姐手中的卷烟都将近烧到她的手指了，她仍然没有发觉。
凤姐抽完这一根，又接上一根：“我跟了何龙，向来没有悔怨过。他说，他为我做的事，也向来没有悔怨过。他是个真正的男人，就是在帮会中，帮众也很服他。‘东北帮’在这一带有很多人，有些人做合法买卖，开饭店，卖打扮，开舞厅，也有人做保安，当打手，另有人偷、抢、骗、蒙，三教九流，甚么职业都有，这些人平时不长来往，一会事情产生，在几分钟内，就会聚分解了一个数百人的步队。帮众提到何龙，都会挑大拇指，年纪大的也会叫他一声龙哥。龙哥接过‘东北帮’后，和‘湖南帮’干了几场硬仗，他都是冲锋在前，一马抢先，不管对方有多少人，从不后退，浑身浴血仍然英勇进步。厥后连‘湖南帮’的人提到他，都说何龙是条硬汉。一年多下来，大大的小小打了十多场，两边各有死伤，丧失惨痛。不过，龙哥带的‘东北帮’固然人少，却占了上风，垂垂在气势上压住了‘湖南帮’。‘湖南帮’的人不甘心，就纠集了八十多人，伏击龙哥。那天龙哥只带了三十多人，在一个修建工地上，被八十多小我围攻。我们三十多小我，伤了二十多个，死了五个，龙哥替一个兄弟挡了几刀，腿筋都被砍断了，才倒在地上。”
凤姐的眼睛掠过一丝哀伤和痛恨：“我的叔叔是个酒鬼，向来没有体贴过我。他平时固然没有像婶婶那样刻薄我，但也向来没有体贴过我。在我十五岁那年，叔叔又喝醉了，那天，婶婶和她的孩子们都不在家，我十五岁了，固然身材薄弱，但还算普通。我叔叔阿谁牲口，就在那天，叔叔累了，睡畴昔了，就睡在柴上，我一小我呆呆的在那儿发楞，看着地上流的我的血，看着睡觉的叔叔的脏乱龌龈的嘴脸，另有嘴角的险恶的笑容，再看看厨板上的那把菜刀，我真的想杀了阿谁牲口不如的叔叔。我坐了好久好久，也想了很多很多，我终究没有杀叔叔，或许是我当时还没有这个胆量，或许我还对叔叔的五年的哺育之恩心存感激。就在那一天，我分开了阿谁家，今后，我再也没有归去过，今后，我也不会再归去。我恨阿谁家，恨婶婶，更恨阿谁叔叔。但是，我偶然也会驰念他们，驰念他们时，恨意就少点，多了些乡愁，多了些牵挂。不过，我绝对不会归去，我不会再见他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