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正的幕后凶手,便在身前。
太后听闻此事,颤颤巍巍走来,但是瞥见天子的模样,瞥见地下跪着的世人……半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鞭刑,是大齐在清算刑法以后,所留下来的,最残暴的科罚。鞭是竹鞭,并非软鞭,一根竹上,便有短刺万千,莫说刮人皮骨,便是悄悄碰上一下,也落得血珠冒出。
“你……”
车身轻晃,一声闷咳,长久又短促。
不过,后背却已感受不到疼痛,心中也并不觉伤感,只是脑中困顿,想要睡上一觉……
崔府闻知此事,丞相和崔承皓都急着要来讨情,但是行至武仪门前,皆被内侍隔绝在外。
戌时,天气已晚。
但是,这并非他们此行目标。
“受这无妄之灾,你可曾悔怨?”
“扶我起来。”半晌,周澈道。
捏造状书,逼迫小倩爹娘画押,三人被带到皇宫,由嬷嬷验明小倩确遭残害,爹娘众口一词,含泪抽泣:“他是燕王府的人,皇上必然要给草民做主……”
他的皇叔,他的君王,定不会放过他。
这是倒了几辈子霉?受伤还一起受……不幸家中的神医了,医她一个还不算,现在又加上一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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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在,她在烛光摇摆中,凝睇身侧人的面庞,终究泪如泉涌。
他本就不需求答复,她也不需求他答复……
在他们刚出楚州城时,另一批人马到了张家。彼时,张家三口恰在清算行囊,便要赶往故乡,隐姓埋名度一世,路程被阻。
周澈跪在九华殿前,一声不吭。广漠无垠的六合中,他的身影还是矗立,还是不低下一寸的脊背,宁折不弯。
如果能说,如果能够挽回,皇后也就不会干坐至此了。
口中的毒药藏在齿缝中,“胡言乱语”一个字,便会有藐小的暗器隔空传来,击中穴位。不消说,伉俪二人中毒身亡。
四周,皇后的脸愈发阴沉,袖中的手早已攥紧。
小倩娘几近昏迷,抱着小倩哭到失声,二人几欲赴死,却被对方死死拦住。他们将刀架在小倩爹的脖子上,威胁他们,胆敢说出去一字,便要了三口的性命。
“我没事。”周澈微微抬眼,轻笑,“你要哭到及时?”
另一侧,王贵妃脸上笑得藏而不露,温婉含蓄。再另一侧,低着头唯唯诺诺的王轩,眼中却划过一道狠厉的光芒……
他岂能放过大好机遇,放过惩办欺侮澈儿的机遇?
“我没事,没事。”他低声喃着,昏昏欲睡。
更何况,这欲加上罪,还是天子久盼也盼不来的。
薛千在宫外等了一天,出了一天的汗。
周澈也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。
看着不怀美意的擅闯之人,张大哥搏命护住了妻女,但是面前人奇特无常,仿佛并非冲他们伉俪而来,而是……
车上,周澈悄悄坐着,闭眼,靠在窗边。亦如她初度坐在他马车里,他亦是这般,闭目养神,面庞随和。
薛千苦笑,都到了如此境地,他还要装,装到何时?
四十二鞭,每一鞭入骨。
“今后,我定为小倩报仇……”薛千低声,咬牙而出,攥紧了手,“本日她所受的统统,来日,我便让那恶人百倍了偿。”
又不动声色地放下。
薛千猝不及防跌进他怀里,脸颊发麻。
那声音透过胸腔传来,薛千一惊,便要起家。周澈的手却按在她背后,一把又将她拉了归去。
“皇上,你果然要心硬如此么?!”太后不忍直视,内殿内,老泪浑浊,“他再不济,也是大齐的皇亲,是为娘的孙儿!你若打死,便连我也打死!”
但是,张家伉俪,却不能道出真言一字一句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