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甚么,另有甚么可说的?
薛千眼底下,便是被鲜血染红的后背,被竹鞭划破的外套。鲜血淋漓,血肉恍惚,满室血腥味,一如当年那泼天的血红……刺入鼻中。
更何况,这欲加上罪,还是天子久盼也盼不来的。
但是,张家伉俪,却不能道出真言一字一句……
但是,这并非他们此行目标。
她的手一动不敢动,抿嘴咬牙,止住抽泣。
“受这无妄之灾,你可曾悔怨?”
他岂能放过大好机遇,放过惩办欺侮澈儿的机遇?
几道凶恶的目光攫住小倩,别的几个壮汉将小倩的爹娘擒了,手脚转动不得,跪在地上,口中塞着白布。
颜面尽失!
在她父母的眼皮底下,夺了小倩明净。
“皇家的颜面,全让他丢尽了!母后,您本日为您这爱孙讨情,明日便是为天下的荡子恶棍讨情!”
但是,有的人要的,本就不是他们死。
阴云沉沉,风静云止。
张嫂哭得心肝俱裂,一半是为了本身的女儿,一半是为了本身的知己。她身后高宇飞檐上的彼苍,她面前宝座上万人之上的天子,竟让她感觉……人生从未有过的绝望。
答案昭然若揭,再明白不过。
周澈也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。
真正的幕后凶手,便在身前。
车上,周澈悄悄坐着,闭眼,靠在窗边。亦如她初度坐在他马车里,他亦是这般,闭目养神,面庞随和。
四周,皇后的脸愈发阴沉,袖中的手早已攥紧。
但是蓦地,他却身子一震,睁大了眼。
“皇上,你果然要心硬如此么?!”太后不忍直视,内殿内,老泪浑浊,“他再不济,也是大齐的皇亲,是为娘的孙儿!你若打死,便连我也打死!”
她枕着他的肩,恐怕触及伤口,身子一向生硬,不敢乱动半分。
燕王府,燕王府。
“小倩,张大哥……”周澈喃喃,一阵疾咳,打门叫停,看向一侧的马车,“承皓,快去,去找张大哥,他们三个,务必……务必找到……”
另一侧,王贵妃脸上笑得藏而不露,温婉含蓄。再另一侧,低着头唯唯诺诺的王轩,眼中却划过一道狠厉的光芒……
九华殿上,皇上龙颜大怒,急火攻心,几乎晕厥,幸亏太医常伴身侧,半个时候才缓过气儿来。
如果能说,如果能够挽回,皇后也就不会干坐至此了。
周澈跪在九华殿前,一声不吭。广漠无垠的六合中,他的身影还是矗立,还是不低下一寸的脊背,宁折不弯。
太后淡淡笑了,扶住宫女的手臂:“好,哀家归去,这便回宫去。”
世子与民女,孰重孰轻,一目睹分晓。便是重罚,也不会重到那里去,顶多受些皮肉之伤罢了。
薛千猝不及防跌进他怀里,脸颊发麻。
薛千的泪更澎湃了。
现在,她在烛光摇摆中,凝睇身侧人的面庞,终究泪如泉涌。
崔府闻知此事,丞相和崔承皓都急着要来讨情,但是行至武仪门前,皆被内侍隔绝在外。
“我没事。”周澈微微抬眼,轻笑,“你要哭到及时?”
他终究认识到,此次,怕是真的惹下大祸了……
张鹭咬牙切齿,从未有过的气愤。
崔束不再前行,崔承皓亦没了动静。
薛千苦笑,都到了如此境地,他还要装,装到何时?
薛千悄悄将他从身上抬起,只觉周澈的手微一用力,便坐了起来。伸手一揽,将她圈了畴昔。
不过,后背却已感受不到疼痛,心中也并不觉伤感,只是脑中困顿,想要睡上一觉……
而小倩,无依无靠,还不知能活到几时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