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俟朔风目光移向不远处的雪地，白底之上新奇的血迹似红梅轻绽，薄薄已添一层新雪，他道：“再有一招，夜天凌便会发明敌手身上有伤，我想以他的性子，恐怕不会在此时下杀手。”
卿尘似被他不期透露的情感传染，微微轻叹，稍后道：“我只劝你一句，不要算计他，不要和他以硬碰硬，你待他如兄弟，他自会视你如兄弟。”
卿尘幽幽地看着他：“以是我谁也不怨。”
万俟朔风并未诘问，看似漫不经心肠道：“湛王非同普通敌手，他们两人迟早还会有抵触，你拦得了一时，莫非还能拦这一世？”
语中深寒，彻骨生冷，卿尘知他确切动了真怒，一旦没法禁止，结果不堪假想，她点头道：“四哥，你不能……”
他话中别成心味，卿尘悄悄抬眸望去：“何故见得？”
卿尘道：“若论漠北的情势，我自问不如你熟知，但天帝的心机，你却不会比我更清楚。这件事，我不能不管。”
不知是谁将她带离了灵堂，无尽的暗淡淹来，那一刹时，是深无边沿的哀伤。
惊险过后，卿尘方知竟在存亡之间走了一遭，她愣在原处，稍后才微微扭头：“四哥……”
卿尘眸色垂垂暗下，一抹幽凉如残秋月影，悄悄浮上：“这条路是我们本身选的，你、我、四哥、十一，谁也没有资格恨谁。”她凄然昂首，瞻仰飘雪纷飞，眸中是难言的孤单：“不管是恨，还是怨，十一再也回不来了。”
夜天湛一身白衣飘忽进退，看似萧洒，手中玉笛穿风过雪，攻守安闲，面上却如笼严霜。不知为何，数招以后他俄然几次后退，渐落下风。
飞雪喧闹，飘落人间，田野上连缀数十里的硝烟烽火，血流成河，都被这悄悄来临的白雪无声覆盖。广袤大地白茫茫一片，静悄悄，连风声也无，只是无穷无尽的白，安好而平和。
夜天凌剑势急收，夜天湛飞身错步，单掌掠出，不偏不斜正击在他剑锋之上，一道鲜血飞出，长剑自卿尘面前错身而过。饶是如此，剑气凌厉，仍哧的一声利响，将她半幅衣衿裂开长长的口儿。
夜天凌手中长剑固结在半空，斜指身前，惊怒万分。那神情便如这千里冰雪都落于眼中，无底的冷厉，铺天盖地的雪在他身后落下，衬着他青衫孤寂，一时六合无声。
万俟朔风将鸽子取在手中，金雕振翅落上他肩头。他顺手将鸽子双翅别开，便自它腿上取下一个小卷，内里一张极小的薄纸，翻开一看，他和卿尘同时一惊，这竟是一张雁凉城设防图。
万俟朔风道：“提及来，我倒是很佩服你们这位湛王殿下，他竟这时候便赶到了雁凉。我本来觉得以射护可汗的十万雄师，如何也能拦他两日。”
若非当日路遇迟戍，赶抄捷径，卿尘与南宫竞等亦没法及时声援。迟戍一事乃是军中忌讳，卿尘只道：“自蓟州到百丈原，不是只要一条路。”
万俟朔风公然愣了愣，继而笑出声来：“若说你痴，你到处冰雪剔透；若说你聪明，你又真是不成救药，不知你到底是聪明还是痴！”
突破死寂的是一声锋利的清鸣，俄然间冷风卷雪，温馨的空间内杀气陡盛，金玉订交之声连串迸射。卿尘蓦地惊醒，快步上前。
如此陡峭的语气，如此清冷的神情，夜天湛却如遭雷殛，身形微晃，几近站立不稳。他似用了极大的力量才支撑着本身，好久，方道：“不错，再也回不来了，一旦走上这条路，我们谁又能再转头？”字字如针，冷风砭骨，凉透身心。
万俟朔风却点头：“究竟是甚么人连统达都不清楚，唯有始罗可汗一人晓得。我也设法查过，但此人非常谨慎，我只晓得他用鸽子传信，以是刚才看到有信鸽从城中飞出，便知有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