致远殿表里一片寂静，夜天凌在案前缓缓踱步，他不说话，谁也不敢妄言。这时内侍省监吴未入内求见，捧着一摞卷册呈上来：“陛下，皇后娘娘命人将这些内廷司的卷册面呈皇上过目。”
夜天凌道：“那又如何？”
“四千五百五十万。”
卿尘道：“本来你已有了筹算，早晓得我就不费这心机了，那这恶人你还做不做？”
卿尘眉梢轻挑：“只因这个事关国库，四哥，丝绸可也是银子啊！”
“欺君罔上，你筹算如何听参？”夜天凌漫不经心肠问了一句。
夜天凌道：“我朝与西域诸国一向有商旅来往，如何此时又有互市之说？”
卿尘点头，若不是因为这类弹劾，她也不会去翻看夜天湛带返来的国契。她深知他不是那种人，公然细究之下，被她发明了此中端倪。只是当时却也没有想到，这个发明会用在明天，亲手与他博弈对峙。她内心蓦地就有股欣然的滋味涌起，一双眸子便悄悄垂下去。俄然间夜天凌放开了那匹丝缎，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：“我晓得了，不说了，走，看看你喜好甚么样的丝缎，我们去挑一匹。”
卿尘侧首打量他，“仿佛四哥兴趣不高，没有表情和我玩。”
夜天凌道：“说来听听。”
齐商闭目暗叹，本日不巧褚元敬在，都御史纠举百官，此事恰是奉上门去给他弹劾，撩起襟袍跪下：“臣，听参。”
斯惟云和褚元敬同时吃了一惊，谁也没推测本年的年赋竟然只是往年的零头。年赋向来是下年财务的首要来源，这么一来，国库可即是全空了。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，此次年赋收缴，湛王派系的人除了齐商领着户部尚书的职避无可避，其他一概未曾出面，现在便出了如许的成果。
此处是内廷司的丝绸库，步入殿内，四周都是飘垂的绫罗绸缎。看斑纹款式，白州的新缎、梅州的贡绢、华州的云丝……应有尽有，无不是巧夺天工、美奂绝伦之物。
夜天凌见几本卷册都是内廷管库存丝绸的记录，一时没弄清卿尘何故送来这些，回身道：“去内廷司。”
夜天凌一笑：“靠着列祖列宗保江山，不是本领，这点儿事不算甚么。他们既然想把国库掏空，那就本身去填吧，亏空的那些填满三个国库也绰绰不足。我正没有合适的借口动亏空，他们便奉上门来了，如此甚好。”
“唔，”夜天凌点头道，“我记得也曾有人上书弹劾，说他耗尽国库，买一方安宁，空博浮名。”
卿尘眼底神情略滞，随即又轻松地浅笑：“如果家事，那便如何都好说。”
卿尘抬手到他面前，衣袖轻落，手腕上是那串紫晶串珠，颗颗晶石衬着她雪色的肌肤，阳光下清透灿烂。夜天凌深眸微眯，握着那串珠将她的手压下：“用不着。”
夜天凌眉梢一动，卿尘安然迎上他的目光：“他本来是为天朝做了一件功不成没的大事，但是他自西域出使返来，正逢天都生变，以是此事的关头他便没有机遇，也不成能奉告任何人。”
夜天凌似是能读懂她眼底的每一分情感，半晌寂静以后，他淡淡道：“若只是家事，闹翻天也无妨，但只要一点，不能误国。”
夜天凌道：“但愿如此，我能够等他，只但愿他不要让人绝望。”
陆迁手携卷轴帛书入内，没推测这么一番景象，非常不测，瞥了一眼跪在那边的齐商，施礼奏道：“鸿胪寺方才收到西域国书，请陛下过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