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时夜天湛已换下战甲,着一身月红色紧袖军人服,正坐在案前拆看几封手札,微锁的眉心下略有几分凝重的神情,与他周身未褪的杀伐之气相映,使得一室寂然。
夜天凌撑起家子,深深看向她,墨玉般的眸心划过淡淡光芒:“清儿,不管如何,我不会让你单独去面对那般风波。”
“娘娘。”
两封截然分歧的手札,一是说话哀婉,依依相求,只看得人顾恤之情百转心间;一是锋毫利落,落纸沉稳,一钩一画似极了他皇兄的笔迹。都是要他速回天都,倒是分歧的人送来,截然分歧的目标。
“琉川岛大捷!”
斯惟云将皇后所托的手札奉上,说了四个字:“中宫密旨。”
“琉川岛大捷!”
那校尉抚剑施礼,昂首看去。玄甲铁卫中唯有一人布衣长袍,描述文瘦,虽浑身风尘仆仆却难掩周身清正气度,叫人一见之下,不由寂然起敬。由玄甲铁戍卫送而来的人,必然非同平常,校尉从他微锁的眉间看到沉思的陈迹,转眼带出的寂然之气,竟模糊迫人眉睫。
斯惟云沿琅州城坚毅深远的城门往前一看,随即问清湛王行辕地点,打马入城。
夜天湛拆信展阅,目光在那熟谙的笔迹之间快速掠过,手腕一翻,便自案前站了起来,负手踱步。
日渐西斜,在殿前投下廊柱深长的影子。当卿尘感觉将近熬不住的时候,身后传来一声轻响。她闻声转头,夜天凌撑着殿门站在那边,手中仍握着一柄流光刺目标长剑。
城中四周戒严,不时有巡防的兵将过往,剑戈雪亮。三日之前,湛王亲率天朝四百余艘战船、二十万水军主力全面打击琉川岛,胜负在此一战。此时现在,琅州,乃至全部东水兵民都在等候战事成果。
一笔之下,两番六合,孰真孰假?即便后者是真,又真到那边?倘若凤家从中设下了圈套,倘若皇上还是不放心他,此去天都便是以性命相赌。他能信赖谁?
跟着那海潮的靠近,垂垂能够看清是数百艘天朝水军战船旗帆高张,乘风破浪,浩大驶来。
晏奚不敢进殿去,在门外焦心万分,苦苦求道:“陛下……陛下您歇一会儿吧,陛下……”
夜天凌手底松了松,这时缓过劲儿来,转头看向她,淡声道:“我若连剑都拿不稳,又如何庇护你?”
说罢她靠着高大的殿门渐渐坐下来,殿中的声音依罕见一刻停顿,然后便持续了下去。卿尘以手抱膝,昂首望着面前清透的天空,淡金色的阳光洒下,落在她的衣角发梢。四周连风声都沉寂,唯有大殿间断续的剑啸声一次次传来,每一下都像划过心头,让她感受难言的痛苦。
长岭古道,数骑骏马飞奔而过,落下满天烟尘滚滚,一起东行,直奔琅州。
在风雨当中,在存亡之间,谁也未曾松开谁的手,仿佛能够一向如许,到地老天荒,到海枯石烂,任沧海变成桑田,任千年化作云烟。
至此,天朝四境以内战祸绝,九州咸定。
不过半晌,战船上猎猎金龙战旗已清楚可见,万里波澜中连成一片整齐威肃的玄色,几可蔽日。号角再次响彻长空,不远处瞭望台上的将士们蓦地发作出一阵喝彩,接着便有宏亮的号角声照应而起,传遍全部琅州城。
因在战时,琅州城下精兵重防,对来往职员盘问严格。守城将士刚拦下这队人马,忽见当前一人手中亮出道玄色令牌,为首的中军校尉看清以后,不免吃了一惊。圣武年间便随昊帝交战南北的玄甲军,在天朝军中始终具有无可对比的名誉和职位,玄甲军令,如圣旨亲临,所持者必是昊帝亲卫密使,身负重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