圣武二十六年春节将至,礼部官员早已拟了礼节典章上奏天听。往年春节大正宫表里必有一番热烈,本年天帝却将礼部洋洋洒洒的奏章留中,颁下了一道谕旨:施助司长吏赈灾不力,特撤职查办。着清平郡主暂领施助司,太医令宋德方、太医何儒义、黄文尚辅之,赴平隶灾区,赈灾济民。
此时夜天凌和卿尘方出了一户人家,身后几队侍卫全部武装,抬着数副白布盖着的担架。这家竟是无一幸免,长幼五口尽皆亡于瘟疫,连收尸送葬的人都无处去寻。
两今后傍晚时分,便又有了第三道旨意:着七皇半夜天湛加侍御史衔,领礼部筹划新年典礼诸事件。
疫后赈灾,天帝免平隶地区两年赋税,开仓放粮。
深冬凌晨,街上几近空无一人,冷冷僻平静如鬼城。长风吹起漫天冥纸飘飞,模糊还异化着断续的哭声,更添几分凄惶。平隶郡府后堂,宋德方只睡了几个时候便早夙起了,几夜辛苦,一把老骨头几近要吃不消。到了前堂,却见卫长征候在那儿,号召道:“卫统领起得早啊。”
牧原堂早在卿尘的授意下囤积了大量药材粮食,朝廷的银子一到,便转手买进卖出,当即便多了二十余万两的进项。一边完整解了冥衣楼燃眉之急,一边再购药过来,按方剂配制了“苦若丸”广为发放。月余以后,收留在牧原堂的病人日渐减少,伊歌城外城已弛禁通行,平隶也渐渐规复安宁,只是民生经济元气大伤,不是一时便能规复。
夜天凌见卿尘看着火线入迷,担忧她大病初愈身子吃不消,低声问道:“但是累了?”
此时卿尘和夜天凌已赴平隶,一出京,玄甲军便驻扎城门,自京郊始设卡封关,在疫区以外拉开了一道周到的防地。
城中到东郊路上,沿途祭拜者哭声震天。
卿尘他们且停且走,一起下来,直到平隶,见城中几近户户吊挂白幡,家家有丧,有的乃至百口不治,倒死路边者更不计其数。四周郡县亦多有涉及,大家自危。
在平隶又待了近一个月,目睹四方安宁下来,一行人便定了腊月二十二回京述职交差,只因再几日便是新年了。
卿尘一笑:“还好,这是最后几家了吧。”
平隶东郊隆起一座“万人冢”,冢前丈余高的白石碑上,撰文以记圣武二十五年大疫。同年,城中百姓集资修“凭春祠”,祠内供奉白衣踏莲的女子神像,世代为医者尊。
宋德方道:“人老觉便少了,殿下起了?”
玄甲军治军之严名副实在,军中将士无一像之前的施助司,不是惊骇瘟疫先开了小差便是收受贿赂擅自放行,大家恪守严令,如铜墙铁壁般敏捷设防各处。
登上高台,火线熊熊火起,吞噬了无数灭亡的灵魂。晏奚已看了几日,仍不敢面对这番惨状,忍不住扭开首遁藏。统统人都垂首闭目,不忍相看,但却掩不住耳边的惨痛号哭。
紧接着一道旨意:四皇半夜天凌加京隶察看使衔,着统调兵马,巡查、封禁京隶两地,会同施助司全权措置灾疫事件,平隶处所官员一概从其调遣。
车驾分开平隶县衙时,平隶百姓空城而出,跪地相送者比肩接踵,更有人随在车后步行十余里方归。卿尘透过车窗布帘,望着跟随在后依依不舍的百姓,感慨万分,俄然感觉本身已是真正活在了这里,这类感受向来没有如此激烈。
宋德方接过他递来的方剂,凝神看了看。几日下来,清平郡主制定了周到的防护办法慢慢推行,这疫病仿佛已见停止的势头,想必凌王和郡主又是亲身出去巡访。只愁那神兽之血毕竟有限,每日救不成几人。他也不敢担搁,立时便往药房去试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