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平隶又待了近一个月,目睹四方安宁下来,一行人便定了腊月二十二回京述职交差,只因再几日便是新年了。
夜天凌见卿尘看着火线入迷,担忧她大病初愈身子吃不消,低声问道:“但是累了?”
此时卿尘和夜天凌已赴平隶,一出京,玄甲军便驻扎城门,自京郊始设卡封关,在疫区以外拉开了一道周到的防地。
夜天凌见她看过来,清隽的眼底微微一波。晏奚在旁问道:“殿下,本日可还去东郊火场?”
深冬凌晨,街上几近空无一人,冷冷僻平静如鬼城。长风吹起漫天冥纸飘飞,模糊还异化着断续的哭声,更添几分凄惶。平隶郡府后堂,宋德方只睡了几个时候便早夙起了,几夜辛苦,一把老骨头几近要吃不消。到了前堂,却见卫长征候在那儿,号召道:“卫统领起得早啊。”
平隶东郊隆起一座“万人冢”,冢前丈余高的白石碑上,撰文以记圣武二十五年大疫。同年,城中百姓集资修“凭春祠”,祠内供奉白衣踏莲的女子神像,世代为医者尊。
夜天凌点点头:“城里已走遍了,城郊那边想必也差未几了。”这几日他们两人亲身巡访全城,卿尘逐户收诊病患,安抚百姓,推行防备之法,亦劝说幸存之人将亡故的亲朋火化,断绝病源。纵有不肯的,谅解他们丧亲之痛,谆谆安抚疏导,多数人还是顺从了号令。东郊一片荒地设了火场,每日火化死者无数,如此已烧了五日。
疫后赈灾,天帝免平隶地区两年赋税,开仓放粮。
卿尘昂首看向夜天凌,他这几日既要调兵设防,又要操心疫情,眉头从未伸展过。
许是彼苍有好生之德,不过十今后,天帝接到奏报,清平郡主自剧毒番木鳖中炼取药液,配以大黄、防风、青黛、桔梗及少量的太白乌甲等草药,合制而成一味“苦若丸”,对京隶两地瘟疫极其有效,已然活人无数。天帝当即再拨了二十万两赈灾款,自各地集结药材赶制此药,一时候药行以内闻风涨价。
车驾分开平隶县衙时,平隶百姓空城而出,跪地相送者比肩接踵,更有人随在车后步行十余里方归。卿尘透过车窗布帘,望着跟随在后依依不舍的百姓,感慨万分,俄然感觉本身已是真正活在了这里,这类感受向来没有如此激烈。
两今后傍晚时分,便又有了第三道旨意:着七皇半夜天湛加侍御史衔,领礼部筹划新年典礼诸事件。
此时夜天凌和卿尘方出了一户人家,身后几队侍卫全部武装,抬着数副白布盖着的担架。这家竟是无一幸免,长幼五口尽皆亡于瘟疫,连收尸送葬的人都无处去寻。
登上高台,火线熊熊火起,吞噬了无数灭亡的灵魂。晏奚已看了几日,仍不敢面对这番惨状,忍不住扭开首遁藏。统统人都垂首闭目,不忍相看,但却掩不住耳边的惨痛号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