卿尘手顿在半空,昂首看他。兵权,那是多少人想而不得的东西,又有多少人对夜天凌手中的兵权深感忌讳,他竟这么潇萧洒洒的一句话,交了?
吵嘴双子散落经纬,那黑子本来守势凌厉,咄咄逼人,但此子入局,一大片黑子顿时成了死棋。黑子长驱直入的锋芒受阻,再兼火线空虚,顿时有些难觉得继,白子先前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格式刹时反占了上风。
卿尘见他霸道,却高兴不已,扬声清笑,夜天凌也抑不住,笑了起来。
夜天凌偶然昂首,正落入那湾盈盈的谛视中,一径的和顺带得民气头微暖,如同暗香浮动的傍晚,透着柔嫩入骨的桃影缤纷,落了满襟。
她细想了会儿,便大抵明白了此中启事。在湛王和溟王都请旨赐婚时,天帝偏出人料想地将她这个凤家的女儿指婚给凌王,看来是想以凌王制衡湛王,同时分化外戚权势。夜天凌手握重兵,过分忌讳,此时只要主动退步,才气使得天帝放心。
卿尘笑着点头,看向夜天凌:“还是那句话,我赌他不交。”
“聪明,只可惜偶然候聪明过分。”卿尘一向不喜好夜天溟,“我赌他不交。”
大婚时太后犒赏的血小巧,便是水晶灵石中的石榴石。碧玺灵石、冰蓝晶、月华石、紫晶石、血小巧,这已经是她寻到的第五条小巧水晶了,金凤石在殷皇背工中,卿尘不由自主回身往夜天凌那边看去,另有一条黑曜石在他那。
郑夫人之话方落,夜天凌微锐的目光往汐王处一掠。如同偶合,卿尘也抬眸似有似无地看定汐王。
卿尘凝睇他半晌,面前他通俗的眸中一点星光微绽,极轻,却慑人夺目般傲然。她心间豁然开畅,眼波轻漾,转出一笑,将手中棋子缓缓放在棋盘之上,一子落下,盘中胶葛不明的局势隐有变动:“如此的话,溟王神策军那边不是也得交了?”
淡淡一句话,直撞入心湖,颠覆了神魂。卿尘内心涌起前所未有的痛快的感受,眉一扬,如他般傲然道:“我可为你深闺添香,便能同你披荆斩棘,你娶了我,定也不负天下。”
夜天凌在她身边坐下,顺手抄了几颗棋子把玩。玉色棋子跳动在他苗条的指间,清脆作响:“如何,莫非盼着我忙?”
笑声模糊,穿窗而去,连走过内里的晏奚都传染了几分,不由咧开嘴,只觉暮春醺然,人生如此,竟是非常的夸姣。
卿尘本来嘲弄别人的神情毫无抵当力地转成羞怯,往他臂弯里躲去。夜天凌环着她,嘴角挂着丝调侃的浅笑。卿尘嗔他一眼,靠在他怀中:“四哥,过些时候我送你样东西,或者也能弥补一二,只是要费些光阴。”
隔了两日,卿尘都将这事忘了,郑夫人却特地差人送了幅并蒂花开的绣屏来。
夜天凌扫了他一眼:“嚷甚么嚷?带了这么多年的兵,还是一副暴躁性子!”
因大婚的原因,夜天凌这几日放下政务并连早朝都免了,这常日办事不误分毫的人竟心安理得,闲散得出奇。除却内里那些虚礼,他每日只陪着卿尘,青衫淡淡,浑身透着股叫人别致的散逸,仿佛之前如影随形的清冷只是种错觉,眉间眼底地一带,常常被那意气风发的萧洒冲淡了去。
郑夫人自知肇事,为莫非:“四嫂……四嫂固然画了模样给我,我绣好了给四嫂送去。”言下尽是赔罪的意义。
按天朝向来祖训,皇子领命在外不得御诏严禁擅自回京。夜天湛怀滦的差事虽办得超卓,却因卿尘大婚那日私回天都为天帝所斥责,不但没有嘉赏反令他在府中闭门思过,一月不准外出。为此殷皇后对卿尘甚是着恼,卿尘非常无法,但心中因着对夜天湛一份挥之不去的惭愧,也只能到处遁藏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