紫瑗笑容中有着些许的愁绪,垂下视线,却欲言又止。卿尘看在眼里,道:“倘如有话无妨直说,莫要闷在内心。”
卿尘一时猎奇,便道:“敢问方丈,那第一小我又是谁?”
夜天溟回身:“你如何在这儿?”
佛殿以外,八方林道相间,长年不息的烟香悠然满盈,渐入青山,显现出这座皇家古寺超然的职位。西方以大青石砌成八角九层佛塔,矗立凸起于重林之上,几欲刺破苍穹。沿青塔后行,渐有僧舍掩映在山林之间,石道蜿蜒,转折渐收,两旁直立的崖壁上现出依山势雕凿而成的诸佛之像,仿佛天成,历经风雨光阴现出沧桑古朴的陈迹。
温热的呼吸几近面前,卿尘羽睫轻扬,不露声色地缓缓退了一步:“不想殿下也会上山拜佛。”
她回身,缓缓问道:“紫瑗,我让你做这些事,你恨我吗?”
卿尘不由停下了步子,立足在不远处的大殿前。
卿尘这一次没有避开那双眼睛,隔着人来人往,青烟环绕,她看到了他,他也发明了她。
敬戒方丈展颜道:“此茶便是为知其味者而制,只可惜人们常常一沾唇便感觉苦不堪言,即便饮完也是勉强。这么多年来,王妃是第二个喝过这茶后还愿再喝的人。”
敬戒大师淡淡道:“佛法无边。”
俄然身边暖气劈面,夜天溟魅亮迫人的眼神在她面前一落,手底微微用力将她拉近,紧靠在她耳边道:“你在颤栗。”
卿尘将老竹茶杯放下,杯中水清如许,若非一旗一枪浮了几片枯叶,便只感觉是空置在面前。她笑了笑:“方丈既知这茶苦得出奇,却又为何要制?”
卿尘想起方才敬戒大师提到的喝茶人,心中一动,道:“其心何必?”
卿尘素手执杯,抿了一小口度梵刹独占的“其心”茶,纤眉忍不住微微一掠。初沾唇齿的清甜,一缕展转送入喉间,化作渐浓的悲苦久久不散,余留齿间尚带着些酸涩,再一回味,却还是缭绕不断的淡香。
卿尘道:“委曲你了。”
芸芸众生,浮尘过眼,熙熙攘攘,擦肩而过,如一幕幕无声的画面,循环面前。
被夜天溟挽着,紫瑗略有些慌乱地昂首看卿尘,心中怦怦乱跳:“紫瑗……见过王妃!”
夜天溟细眸轻眯,微光浮动:“其心皆苦。”
夜天溟唇角勾着抹似明似暗的笑:“观统统境,若暄若寂,若物非物,若欣若厌。苦满空溢,明心见性,见性成佛。”
夜天溟闻言,深眸当中笑意一晃,衬着那张完美的脸庞有种勾魂夺魄的美:“那么便有劳四嫂了,他日请四哥四嫂来我府中宴饮,还望四嫂赏光。”
黄竹山舍中,一道月红色起暗纹的平淡素衣将那蒲团悄悄遮住,外罩的素银浅纱缀着几点细纹流泻袖边,昏黄中稳秀的长襟微垂,安闲而淡定。
卿尘悄悄道:“多谢殿下。”
卿尘淡淡看着她,没有立即答复,回身望向殿中佛坐弓足。宝相寂静,拈花浅笑处,那神情是看破世情的悲悯,芸芸众生无边苦海都在这一笑中,过眼如烟。
紫瑗点头以答。
敬戒方丈道:“众生皆佛,佛亦为佛。”
卿尘淡笑道:“看你如此诚恳礼佛,都不忍出声喊你,许了甚么心愿?”
夜天溟俄然抬头哈哈大笑,神情傲慢,惹得四周很多人往这边看来:“佛国又如何,天国又如何?本王莫非还怕了他?相由心生,命由我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