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孝女夏华,前来给母亲拜年。恭祝母亲福寿安康,新年快意。”身着简朴青白袄子的奚夏华尚未进门,便恭恭敬敬跪伏在门槛之前。
奚晚香悄悄摸动手上沉沉的碧绿玉钏,温润的触觉从腕间的脉搏一向传到心口,她昂首望着堂嫂,抿着唇笑成了一朵太阳花。
年三十的日头从西山落下,奚家的下人们已经散了很多,好让其回家过年,只剩了几个必不成少的婢子小厮服侍着。
但是,此事归根结底并非一件功德,起首奚晚香在还没开端过年便吃积了食,其次,奚老太太的心疼,让冯姨娘如鲠在喉,寝食不安,这些东西并不是非常贵重的东西,可就算只是吃食,她的清瑟却也从未获得老太太的如此犒赏。
晚香略略昂首,与殷瀼对视一眼,殷瀼仿佛并未如她普通吃惊,只是浅笑着摸了摸晚香的垂发。继而从袖口的暗袋中取出一个叠得详确的红包,放到晚香手中:“本日是团聚夜,堂嫂就不好留晚香一同睡了,就提早祝小晚香新年龄事顺心了。”
看门的小厮指着院子口,不成置信地咧嘴笑着说:“老太太,姑奶奶返来了……”
奚二夫人竖了手指在唇前,表示晚香不要说话。
晚香小声问奚二夫人:“娘亲,这是姑母吗?晚香怎的从未见过她?”
只是,现在最首要的便是把女儿清瑟的婚事定下,若与李家的婚事灰尘落定,有了李家那棵庇荫大树,那么奚家的明争暗斗,她便能够睁只眼闭只眼,不必花大心机去争抢。想着,冯姨娘脸上的笑容又浓了起来,且静待其变,看这小丫头还能如何蹦跶。
奚二夫人见晚香如此殷勤,神采俄然凝重起来,她沉着声音道:“返来,不准去。”
奚老太太没把这小厮的话放在眼里,悄悄挥了挥手便让他下去:“大过年的,便不与你计算了。”
说着,奚老太太便一口饮尽了醇酒,执起了筷子,见没人动筷,抬了眼道:“如何?还要我请你们吃吗?”
奚二夫人持续磕着瓜子,点头浅笑道:“慢走。”
奚老太太不动筷是没人敢先端碗的,老太太本日也欢畅得很,便命小丫环往面前的酒盅中倒了半杯刚暖好的桂花米酒,压着袖口举起瓷白酒盅,正欲启口贺词之际,便从侧室门口跑出去一个小厮。
晚香惊诧地微微张着嘴,没想到奚家竟一个个尽是些不遵礼数之人。讲事理,奚夏华这般为爱拂袖出门的人该当是值得佩服的,但是果然为此而断绝干系,十几年未曾来往,却实在狠心了。
奚老太太的眼睛亮了亮,继而又庄严起来,一拍桌子,合座的人皆面面相觑着温馨下来,老太太肃声道:“胡说甚么,我奚家那里来的姑奶奶?就算有,年三十必定也是在夫家的,可曾擦擦你的眼睛看清楚?”
晚香坐在堂嫂与母亲之间,伸长了脖子,目光超出冯姨娘的肩膀,只能见到她如同山脊普通跪倒的身子,头发梳得洁净简朴,稠密的发间夹了很多霜白。
自从在山贼那儿呆了几天以后,晚香的体质仿佛获得了重造,即便吃得再多再欢,也只是纵向蹿个子,而没有横向长肉。这实在是一件让人欣喜万分的事儿,只是老太太看着担忧,三天两端把耕户奉上来的希奇古怪的农货、吃食往晚香那儿送。罗汉床上的小几老是堆得满满的,从未有空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