奚晚香被齐嬷嬷牵着,走到奚老太太身边,老太太另一边则是一个比晚香高出半个头的小女人,面庞平淡,眉毛颀长颀长的,如同蓼花普通清婉。她望着晚香的眸子冷冷僻清的,仿佛对晚香穿戴本身的衣裳涓滴不在乎。
“好了蜜斯,入春季气就凉了,在内里可多呆不得。还是随我进屋去吧,免得今儿大好的日子惹了老祖宗不欢畅。”双手拱在袖管中的老婆子站在奚晚香身后,苦口婆心道。
张妈妈眯着眼睛一笑,粗糙的手摸了摸奚晚香的脑袋。
“新郎官,新娘子来啦!”
奚晚香咬着唇望着与堂哥并肩站在堂下的女子,她身板轻柔,瞧着清癯纤瘦,只是站得端方雅娴,一看便是大户人家教出来有气韵根柢的女人。
一时候满院子都挤满了人和抬出去的几大箱子嫁奁。
奚家建在镇子北边,阵势比镇上高些,是传了好几代的深门大宅,传闻占尽了风水天时,能俯瞰全部台门镇。
红绸掩面,绣缠校斑纹霞帔流光溢彩,凤冠下的细细珠帘跟着莲步悄悄闲逛,从奚晚香的角度望去,只能看到一个玉白小巧的下颌和苗条的脖颈。
奚晚香悄悄地望着,又扫了眼轩圃中忙繁忙碌的下人,真有种电视剧中富甲一方的深宅大院的感受。但是普通生于此类乡绅世家,很多事都身不由己罢?
奚老太太拍着桌板:“有话渐渐说!能有甚么事,慌成这个模样。”
“祖母。”晚香奶声奶气地唤一声,有些拘束地抓着衣角。
听齐嬷嬷一起说着,奚晚香的内心对这未曾会面的堂嫂充满了猎奇,这个被夸得像仙子一样的人儿,究竟会是怎般模样?
只见本身高大的堂哥先进了门,手上挽了条红绸子,满面东风地进了门。一会儿,绸子另一端的新娘子也露了身影。
话音刚落,满院子的铜鼓喇叭便齐齐吹奏,站在屋檐下的几个丫环也同时撒了喜糖下去,端的热烈非常。
奚家老宅端方多,不比在家随便,且从小在都会的小家庭长大,奚晚香并不体味乡间大宅的礼节,因此牵着张妈妈的手不由得紧了些。
“晚香,来,到祖母这来。”祖母瞥到了奚晚香小小的身板,嘴角终究带了些笑意,朝着奚晚香招了招手。
小厮缓了劲儿过来,才说:“永州衙门前来征兵了,说是每家每户都要出一个壮丁。人马来了很多,已经到镇上了,怕未几时就获得咱家了!”
奚老太太瞧着甚是喜好这个粉嘟嘟的小丫头,便从身边齐嬷嬷的果盘里抓了一把喜果给奚晚香,眯着眼睛道:“几年不见,你都这么大了,前儿个忙着你堂哥的婚事,竟没细心瞧过你这丫头。现在打量着,真是可儿。不过你这衣裳却寒酸了些。”
此时祖母微微阖着眼,一身黑中点朱的对襟薄袄,褶裙一动不动地垂下,挡住双脚。头发在脑后梳成一丝不苟的小攥,面庞绷着,是个不怒自威的老太太。
新人刚下去,一个小厮便慌里镇静地跑了上来,到老太太跟前喘着粗气说:“老太太不好了,不好了!”
这便是庶出的堂姐,奚清瑟,本年十二,比奚晚香大了四岁。
她前几日才从津门镇上坐着牛车过来,听闻故乡的堂哥要办丧事,爹爹身子不好,娘亲要留在他身边照顾,是以才派了张妈妈伴随奚晚香一同前来道贺。
高高飞起的檐角时不时落下一滴积累的水线,碧青的天幕笼上一层薄雾,如同瑶池瑶池。
奚晚香趴在回廊之下,望着镇上一条喜庆朱红的长龙吹吹打打朝着自家老宅渐渐行进。
在梳头的时候,奚晚香听到了前堂吹吹打打的声响,虽说明白该当谨言慎行,可孩子毕竟就是孩子,晚香猎奇地问齐嬷嬷:“嬷嬷,爹爹说堂哥前几个月来我产业铺,还说筹办过两年再结婚呢,怎的不到半年便娶了亲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