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后越是这般淡然,弘历越是心慌,他惶然道:“皇额娘,东巡一行,儿子另有很多处所没有陪您走过。您还没听上正宗的梆子戏,您必然要快些好起来,儿子才气在您跟前尽孝......”
太后轻叹一声:“你别哄哀家,俗话说君恩难测,你虽是哀家的孩子,可也是天子,即便是阿哥、格格,想要措置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......”
和珅禁不住展颜一笑,弘历心底奇特地一颤,再回神时,和珅已经收起了笑容。弘历却正色道:“小病拖久了,便成了大病,下回切勿迟延......”
天子忙轻声应道:“皇额娘,儿子来了......”太后这才缓缓地将眼睛展开一条缝,唇角微弯道:“哀家一猜就是你.....你身上的味儿,哀家记得......”
太前面带浅笑地听着,见弘历越说越冲动,便掐了掐天子的手:“好孩子,你听哀家说,哀家的病情到底如何,没有人比哀家更清楚了......”太后抚了抚前胸,含笑道:“你也闻声了,这里头的声音,大得能将人吓死......现在哀家连下床都困难,那梆子戏恐怕是看不成了......”
如果不是弘历亲眼所见,他决然不会信赖,现在躺在病态上,愈发肥胖的白叟,就是他敬爱的皇额娘。
幸运捡回一条命的太医们,纷繁道:“罪臣谢皇上恩情......”
弘历瞪大了眼睛,难以置信地瞧着宝奁:“皇额娘当真这么说?”
宝奁从未见过弘历发这么大的火,一时候吓得呆住了,直到弘历举步分开太后的别苑,只留下一个肝火冲冲的背影,方才反应过来。
见弘历的手逐步回温,神采也有所和缓,和珅复又劝道:“现在在行宫不比在紫禁城,人多口杂,如果皇上杖打大臣的动静传了出去,被百姓晓得了,恐怕会引发非议,以是主子觉得,皇上无妨留着这些庸医,待到回京再行措置也不迟。”
被和珅握住了手,帝王心中的烦躁愤恚被抚平了些,他尽量压抑着肝火道:“这话你不该问朕,该问这些医术高超的太医们,一个个常日里自夸艺术高超、仿佛再世华佗,动不动就写些方剂故弄玄虚。如果不是他们迟误了太后的病情,皇额娘何必受本日之苦。”
和珅点头道:“主子免得......”
弘历缓缓地走进室内,氛围中满盈着苦涩浓厚的药味,越靠近床榻,弘历就越是心颤。太后躺在厚厚的被子里,胸腔狠恶地起伏着,那骇人的喘气声跟着弘历的走近而更加现显,就算在半梦半醒间,太后也会间或地咳嗽两声。
弘历僵在原地,他望着太后肥胖的身影,连盖在身上的被子也撑不起来,像是太后一闭眼,就会今后天人永隔。
院判无法地点点头:“大人您也晓得,就算是天家贵胄,也终有寿终正寝的一天。说句大不敬的,那些所谓的千岁、万岁都是哄人的大话,任何人,你、我、皇上、太后都会有大限之日。太后娘娘年事也到了,她白叟家常日里问诊,有些甚么病痛都憋着,沉疴积得太久,就成了现在的局面。您说说......这病那里是一时半晌能治好的。”
弘历直挺挺地跪下,朝床榻的方向结健结实地磕了三个响头,鼻尖的酸意让他禁不住蹙起眉头。待弘历走到苑中,见到一旁端着药碗的宝奁,仓猝道:“姑姑......”
太后的目光在弘历脸上流连着,俄然笑道:“日子过得太快了,再过些日子,十格儿也到告终亲的年纪.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