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九忽而想起他那邪门内劲,便推开他环绕,佯嗔带笑道:“你学了武功,就用来做这类事,害不害臊?”
向经纶吟沉半晌,道:“多少是有些。蛊毒与刀剑本来没有辨别,用到实处都是杀人本领。只不过学刀剑时,不必拿活物做靶子。”
那几个药人都是穷凶极恶之辈,但闻声这话,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,强笑道:“奴婢们不晓得,也不敢猜。”
曾九眉头一皱,道:“可他们却先要毒死你,你还顾忌甚么情分?既然已经势同水火,不如快刀斩乱麻,糟蹋自个儿的身材是为了甚么?”
向经纶沉吟半晌,低声道:“明日凌晨,你就分开罢。我心底稀有,再过不久,光亮顶上约莫便要出事了。若我不幸输了,只怕你会受连累。”
曾九不由觉着有些新奇,似笑非笑的瞧了他们一眼,道:“留着自个儿吃罢。这些东西够你们几个吃上些日子的。”又向中间那药人道,“把东西给我。”
曾九便又横睨着他,半晌后终是忍耐不住,嫣然笑了起来。
曾九听了,不由心想:“他早就安排好的事,如何还用我来照顾?与其说是要我帮手,不如说在替我筹算。”沉默半晌,才张口问,“也就是说,你能够会死了?”
这些日子来,曾九在光亮顶上有事消遣,向来不如何理睬他们几个。加上吃得好睡得香,不比在荒郊野岭中那么苦闷,倒也给了他们些好神采,不再像畴前那般喜怒不定,反倒使得这几个药人胆量大了一些,不再战战兢兢地缩成个鹌鹑,竟敢主动上前奉迎了。
曾九回到自个儿院中,已是傍晚时分。
向经纶道:“还下棋不下?”
这大鸟恰是向经纶豢养的一只白隼,取名金钩,生得非常神俊不凡,又极聪明。眼下这时候正该给它放风了,它瞧见仆人在侧,便飞过来挨蹭引他重视。
要说人力老是有限,可世上的学问倒是无穷。曾九当然聪明聪明,但要做天下第一大不轻易,分在杂学上的精力天然未几。这六七十年间,她身上固然有了多样本领,但围棋却还是头一回学,眼下是个不折不扣的臭棋篓子。
这一个药人不比他难兄难弟这么心大,又或许是曾蒙受了更短长的折磨,听到她声音忍不住浑身一颤,这才仓猝从褡裢里取出一个小承担,恭恭敬敬地交给了曾九。
曾九咬着唇,半晌抬手环住他脖颈,娇声问:“你是不是感觉,你这般说了,我就会不忍心不听你的话,老诚恳实照你说的做?”
只见那皮膜薄如蝉翼,凹凸不平,更开出了几个孔洞。那几个药人细心一瞧,只觉仿佛是人的脸皮,不由心中一悚,惴惴不安。
曾九道:“你说。”
向经纶没叫人在厅中服侍,是以专司养鸟的仆人不敢出去,只候握着叫子在外头廊劣等着。他与这隼儿玩了半晌,便拍了拍它的项背,将窗一推。金钩瞧见碧空缺云,便又清唳一声,振翅飞窜而去,钻入梅林中不见了。
曾九莞尔一笑,冷冷道:“这就是你要我帮你的事?”
曾九瞧了他们一眼,笑道:“你们猜一猜,这是不是从人脸上剥下来的皮?”
曾九打量动手中面具,笑道:“这门技术我还没在人前闪现过。回想当年,这易容的本领还是从我一个了不起的仇家手里偷来的。唉,小楼一夜听春雨,不幸他这魔教教主当得藏头露尾,憋屈了一辈子,末端还要死在我的手上。”
这几个药人跟了她一年多,经常听她老气横秋的说些话,起初还想细心记些秘辛,厥后发觉听也听不懂,干脆便恭恭敬敬地当作耳旁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