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陆离和老夫人被这席话弄得五雷轰顶,心魂失守。望舒是叶蓁与赵陆离的儿子,皇上那般宠嬖她,能对望舒有好感?等叶蓁生下皇子,为保护皇室血缘与颜面,说不得就会找借口将望舒给害了。他现在就如许口无遮拦,诸事不懂,岂不是满头都是辫子,叫人一抓一个准?
一群仆人忙把赵望舒抬下去,赵纯熙大松口气,眸子转了转,俄然带着泣音说道,“母亲,弟弟挨打你一声不吭,你真的想看爹爹活活把他打死吗?我,我当初真是看错你了,你好狠的心!”话落还瞪了赵陆离一眼,然后提着裙摆追出去。
关素衣笑了笑,持续道,“你们说我狠心,殊不知我若真狠心,就该早早将侯爷拦住,叫望舒得不着此次经验,也记不住甚么叫谨言慎行。我还会一味宠着他,溺着他,给他最多的银钱,最美的婢女,最世故的小厮,最大的自在。他不爱读书,我就帮着他逃课,你们要经验他,我就站出来保护,他在外花天酒地,胡作非为,我不但不劝止,还帮着坦白,迟早将他教养成不学无术,傲慢高傲的纨绔。等哪天惹出祸事,我再一竿子将他打死,岂不痛快?你们别嫌我说话刺耳,我关家的教诲就是这般,有话说话,有事做事,取道中直。我是至心为望舒,为侯府考虑才会与你们推心置腹,你们不肯承情那便算了。不过我还是很多一句嘴,十岁已经不小,正该好好教诲了。”话落微一躬身,迤然走远。
老夫人气得倒仰,指指儿媳妇,又指指动手更狠的儿子,高喊道,“来人,快把侯爷拉开,快拉开!”但实施家法的都是前院的仆人,只听赵陆离一人号令,哪敢妄动。
那好吧,这辈子她就甚么都不管了。思及此,关素衣直接在老夫人身边坐定,缓缓开口,“我来之前听到一些音信。这一顿打是望舒该受的,我不会劝。”
“明天他当着我的面就敢如许说,我岂能猜不到?”关素衣行至老夫人身边站定。
“别忙,先说说如何回事,好端端地动家法,总得有个根由吧?”关素衣走入正厅,就见赵望舒被两个侍卫压跪在地上,赵陆离拿着一根藤条往他背上抽,神采非常恼火。老夫人劝不住,只能坐在一旁抹泪。
只要触及赵望舒,老夫人就会变得刻薄锋利,近似的指责,关素衣上辈子听过无数遍。她背负着苛待继子的骂名,经心极力把赵望舒培养成才,换来的没有感激,只要曲解。但是她从不解释,因为她想着,当某一天,赵望舒金榜落款、位极人臣时,统统人都会了解她的苦心。但是那一天毕竟没能比及,因为连赵望舒本人都了解不了她,乃至在内心偷偷恨着她。
不愧为赵陆离千娇万宠养大的一双后代,太晓得他的软肋在哪。这番话像针一样扎进贰心中,他高高抬起手,终是没能往下抽,停滞几息后蓦地把藤条抛弃,哑声道,“把少爷抬归去,拿我的帖子去请太医。”
赵陆离和老夫人思忖很久,双双长叹,再不提关氏无私暴虐的话,反而感觉这一顿打有些虎头蛇尾,望舒恐怕吃不住经验,心中不免焦炙。
暮年赵陆离在外交战,并没偶然候教诲孩子,老夫人又一味宠溺放纵,闹到现在十岁高低,莫说行文作赋,连最简朴的字儿都认不全。关素衣不问,他们竟一点儿都没觉出不对来,这一问,真恨不得钻到地下去。
赵陆离本就被儿子的哭诉弄得肝肠寸断,又被女儿饱含痛恨的眼神生生凌迟,一时候痛不成遏。他摇摇摆晃地坐倒在椅子里,瞥见冷眼旁观,无动于衷的关素衣,没出处的竟升起一股厌憎之感。若早晓得此人如此冷心冷肺,他当初就不该同意后代的哭闹,世上哪有后娘会至心为继子继女考虑?可爱他竟昏了头,把在关家接受的屈辱宣泄在儿子身上,不该该啊!太不该该!蓁儿如果晓得,定会更加怨他吧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