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开篇看了又看,改了又改,她越写越顺,渐渐竟入了迷,已是耳不听目不视,完整沉湎出来。
关素衣几次研读,眸光早已冷透,蘸了蘸浓稠的墨汁,缓缓落笔,“德为私德,法为公法。治国当以私为虑或以公为先?社稷为公,百姓为公,而小我为私,孰轻孰重此乃世人皆知之理。德主法辅,又可解为私上公下,私重公轻,此乃本末倒置,逆施妄行。秉公枉法四字,必先心胸私欲,后枉顾法度,法乱则民殇,民殇则国亡……”
金子还想再劝,却被明兰死活拽出去,提点道,“蜜斯写文章入迷了,我们就在内里守着,谁也别出来打搅。如果斩了她文思,”话落在本身脖子上划拉一下,阴测测地弥补,“你以死赔罪都弥补不了,她能记恨你好几年!”
“爹爹,您带上这个食盒去看娘吧。”赵纯熙将一个沉甸甸的食盒递畴昔,挤眉弄眼,神采精怪。
本来夫人也有文人的臭脾气。金子大感不测,却也有些好笑,忙捂住嘴,挡在门口,表示毫不会让人出来,又派了银子去前厅报信,请老夫人和二夫人无需再等,先用膳吧。
零零总总,条条目款均详略恰当,用词精准。百姓听不懂这段,仍然感觉非常短长,不免连连喝采。那些法家学者却已经热血沸腾,群情冲动,纷繁在街边的书肆里买了纸笔誊抄。
这一写便过了整整一夜,当天光大亮,晨光洒落,关素衣才收起最后一笔,长长吐出一口浊气。
“我守了你一夜。你的文章我看过了,倘若颁收回去,必然撼动现有的律法体系,也将影响将来的刑律格式。素衣,我向来不知你竟才高若此!”赵陆离惋然长叹,似在为浪费的往昔记念,又似为夸姣的将来光荣。
赵陆离莞尔,拍了拍女儿脑袋,叮咛她照顾好弟弟,这便去了书房,却被金子和明兰拦在门外,好说歹说才让他静悄悄地入内,看那么两眼。老婆已换了素色便装,取下满头珠钗,只将稠密青丝绾成一束,用发带扎好,看上去非常简雅。她正奋笔疾书,眉宇间覆盖着一层锐气,走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浓烈的墨香。
“你想把此文鼓吹开去,打压徐广志,为岳父正名?”赵陆离敛去眼底的苦涩,温声道,“如果你信赖我的话,这事便交给我来办,你从速回房睡一觉,养足精力。”
金子和明兰闻听动静赶紧打了热水,端了热粥出去,服侍主子洗漱用膳。
字字皆现血光,句句皆流苦泪,当朝权贵尚且毫无动容,过往百姓却在听了法家学者的唱念后莫不跪倒痛哭,痛骂为官者逼迫百姓,秉公枉法!甚么八议、官当、上请,全他娘的是为本身犯法找借口,连皇上违法都要受刑,他们却能用财帛、爵位相抵,残杀布衣只需交纳充足银两便能撇得一干二净,可曾把百姓放在眼里?可有将他们当人看?
金子和明兰冷静守着她,眼看已到了用晚膳的时候,这才走上前提醒,“夫人,该歇会儿了……”
但关素衣的心扉已完整为他封闭,毫无动容隧道,“那你归去歇息吧,我另有事要办。”
此文现世不久,再无人会商徐广志如何如何,而他先前积累的文名,被打击得涓滴不剩。
徐广志主张法为德辅,该策论就反过来支撑法主德辅,以公私论驳斥礼教论,以国之大义碾压小我微言,其遣词用句,辟裂行文,可谓绝世超伦。此中又例举很多实证以申明亲亲相隐、八议、官当之风险,均为远近闻名的惨案,比方桃花村村民包庇子侄,为祸四方,终被朝廷全村屠灭案;比方为父报仇相互砍杀乃至两族俱亡案;比方前朝官官相护,蒙蔽君主,终致亡国案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