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子满脸镇静之色:“是真的!是真的!官府里出来的布告,是梁山豪杰们贴出来的!官墓一修好,新奇**就把那些赃官们埋出来了!”
扈成、扈三娘、杜兴尽皆大喜,异口同声道:“合法如此!”
鬼脸儿杜兴这些天被官府刑讯逼供,诘问李家金银财宝的下落,因坚不吐实,被打得血头狼一样,倒比他先前那张脸还扎眼些,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,苦中作乐了。他站在李应身边,听着扈家兄妹的话,便劝李应道:“员外,现在闹动了这一座军州,我们必定是海捕文书上的重犯。过了明天,就是四海难容,一身无主,拖家带口的却投那里去?倒不如豁出去这一头,便上梁山泊去,世上赃官贪吏,反而何如不了我们,如果还胡想着远走高飞,只怕破家之祸,就在指顾之间——小人受员外知遇之恩,明知本日忠告顺耳,但还是得说了!”
儿子道:“前些天独龙岗上扈家庄和李家庄被关进了冤狱,受尽了痛苦,别的不说,光家里下人媳妇就吊颈见面了十好几个!现在他们被梁山豪杰们救了出来,那里放这些赃官贪吏得过?梁山的豪杰们也说了,扈家李家不是他们梁山上的人,不归他们管,这两家想干甚么,梁隐士马也只好白看两眼!”
当爹的听了大喜:“谁个要对于那群赃官?”
乱葬岗子上,郓州百姓们喊着号子,以奇异的速率硬是在这犹有春寒的地盘上刨出一个千人坑来,一车车的生石灰被推了来,在坑边待命,万众的眼睛看着这些乌黑乌黑的石灰,终究从白里看出浓烈厚重的殷红来。
赃官贪吏群中的哭声蓦地间大了起来,但那里打动得了扈家庄、李家庄劫后余生众庄丁们的心肠?这些本来仁慈的庄稼男人一个个红着眼睛,把郓州城畴前的父母官们,一个个都硬塞到了磨牙霍霍的铡刀上面去,然后临时转职的梁山小喽啰们一捆杆草就垫在了赃官贪吏们的身上。
李应又呆了半晌,俄然把脚一跺,眼里却滚下泪来,哽咽道:“罢了!罢了!我李家庄上奉侍的家人中,被那些贪狼恶鬼糟蹋死了好几口,本日便算我替那些冤魂报仇吧!”
有杆草垫着,不但血不会乱溅,并且顺着切开杆草的势道,更能很等闲的把人铡成两段,对铡刀的刀锋也是一种庇护。
若欲群众无奴性,先教黎庶有狼心。却不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化。
“腾”的一下,当爹的跳了起来,急问道:“活埋?可当真?!”
听着扈成的泣血之言,李应面如死灰,半天后寂然道:“真要走上这一步吗?在登州港,我另有几条海船,不如隐姓埋名去到那边,大师跑扶桑高丽的商路,也能过极好的日月……”
郓州城中,当真是人同此心,心同此理,黑压压数万百姓,扛着锹铲,推着独轮车,踩踏起满天的黄尘,将红彤彤的日头都遮住了,笑语欢歌中群众簇拥向城西的乱葬岗子,那声音象山呼海啸一样。本来郓州各处厢军听到梁山要清算赃官的风声,唯恐梁山折腾到他们头上,想要炸营,成果一出门就看到这大水普通的群众步队,当场吓尿,就此龟缩起来颤栗,再不敢稍动。
将几十具无头尸身往坑中一掷,第二阵鼓声又响了起来,见过血的鼓声此时听起来也和处女鼓声不一样,那“咚咚咚咚”的震惊里,仿佛充满了勾魂夺魄的力量。
这光阴已近午,扈成呼喊一声,便有梁山小喽啰们抬着几十架铡刀上来,沿着千人大坑搁了一圈儿,一时候万众齐喑,唯有杀气瘆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