河北百姓不晓得蔡氏才是幕后主使,只把肝火倾泄在梁中书的头上,仿佛一夜秋风来,匿名帖子俄然间就贴遍了河北,乃至贴到了大名府留守司的衙门上。这些帖子诗词春联都有,有做得极尽精美的笔墨,更多的是粗鄙痛快的谩骂漫骂,梁中书只略看得几眼,便心如芒刺。
梁伟锁道:“固所愿,不敢请耳。”
本来,河北盐务鼎新的风声越传越紧,越传越真,满城的大财主、大贩子听了,有一部分想乘车发财的人就簇拥去走蔡氏的门路,但另有一部分人位卑未敢忘忧民,遂会合于卢俊义府上,筹议此事。
听到是卢俊义带人拜访,不消见也晓得他们的来意。梁中书籍待推病,但转念一想,还是叹了口气下了一个“请”字。
卢俊义不动声色,引着世人拜辞了梁中书,回家后就让管家李固从速备一份重礼,去往留守夫人门下馈送。
李固便拍着桌子,浮了一明白,叹道:“公然瞒不得梁大人!”
“罢了!罢了!我梁世杰为官一任,终究造腐一方,此生当代,是永无翻身之日了!”梁中书寂然坐在书房中长叹短叹。当年他一榜进士出身,在放榜的时候被多少王公富宦在榜下捉婿,到底还是蔡京将他这个金龟钓了去。梁中书只说今后能够少斗争十年,谁知到最后却混了个遗臭万年!早知本日,当初本身就不该动心于蔡京的权势而鬼迷心窍,娶了这么个祸害返来……
皆因彼苍生鬼怪,方使大地走虫蛇。却不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化。
若不是卢俊义家财广有,不必为五斗米而折腰,有梁中书的汲引,他也早在大名府中做个武官多时了。
梁伟锁被他看得心中发毛,仓猝催促道:“李兄有话便说,看我怎的?”
李固拿了礼品,来到梁府后门,给把门的人递了常例钱:“请管家梁爷来此说话。”
李固办事是办老了的,世人听他说得有理,一时候面面相觑,都矮了半截,各有退意。卢俊义却点头道:“我等在坐者可算是河北绅衿魁首,盐务事一发,多少眼睛盯着我等。若在此处缩了头,布衣百姓倒也罢了,可鄙薄了那些绿林豪杰又当如何?他们只消聚起流民多劫我们几辆货车,就够我们喝一壶的。”
世人听了,无不料外。他们此来,明知不成为而为之,早已做好了铩羽而归的筹办,没想到不但没有撞一鼻子灰,还获得了盐引!若此举也在卢俊义算中,那卢员外真乃陶朱公再世的奇才了。
世人听了都喝采:“公然是做大买卖的卢员外,恁的好算计,我等不如也!”
卢俊义慨然道:“自本朝定鼎以来,河北群众食自在之盐已有二百年,岂可废于一旦?我等都是河北人,当拜见留守大人,好生跪恳才是!若能幸运免此恶政,也省了河北百姓多少痛苦。只消百姓念着我们这一点微功,大家帮衬下,又做二十年赢利的买卖!”
世人齐宣称是。这时却有卢俊义的管家李固道:“还望恩主三思而后行。小人重金密查明白了,这河北盐务之以是倒行逆施,却不与留守大人相干,皆因留守夫人瞄上了这一起横财,以是才风风火火地办了起来。如果留守大人之意,另有三分挽回的余地;但既是谋出于留守夫人之心,恩主与诸公还是莫去讨嫌的好,事做不谐,反遭人痛恨,非君子避凶趋吉之道也!”
因而世人簇拥了卢俊义,一齐往梁中书府上而行。
听了卢俊义之言,世人如梦初醒。
二人齐声大笑着,往大名府城中最繁华的翠云楼上去了。
正万念俱灰的时候,梁伟锁影子一样悄悄地溜出去,低声禀道:“老爷,有大名府绅衿士庶,联名求见,领头的是那号称河北三绝的玉麒麟卢俊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