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门庆道:“鄙人秦梦溪,从山东行商来,听闻其间有女名巧奴,是有一无两的人物,定要见见。”
到了前面花亭,四顾无人,李嬷嬷便请西门庆亭中间坐了,俄然一头拜倒:“老婆子拜见西门大官人!”
“哦?这是为何?”西门庆倒不吃惊,若这老虔婆不信心,她也不算老鸨子了。
李嬷嬷头点得如鸡啄米一样:“对对对!那两横不就是西门大官人留下的墨宝吗?厥后李师师将那张纸儿裱糊了,藏在本身私房里,等闲不让人看,天下的姐妹们听着,都恋慕得不得了,只恨不能抢了来!本日大官人来到俺这豪门小户,金珠倒也罢了,墨宝若能赏一幅下来,老婆子死了也能得好去处!”说到热切处,膝盖一软又跪了下去。
不见则已,一见之下,西门庆倒起了诗兴,当即提起笔来,在前面续了两句——非是当时青睐巨,女儿心动不由人。
李嬷嬷说不向官府告发,西门庆倒也不思疑;但听这老虔婆说甚么分文不取,西门庆压根儿就不信。当下袖子一拂冒充作色道:“我梁山号令严明,岂有白取人家妇女之理?嬷嬷此言,清楚是想叫西门庆吃军棍了!本日我带来两袱金珠,便请嬷嬷收了,倒是道理两便的事体。”
西门庆同这个时空的韦小宝同业到一个院子前,那小厮便呼喊一声:“李嬷嬷,财神菩萨临门,还不出来驱逐?”
小宝得了实惠,不由得眉开眼笑,连连躬身道:“这位大官人,小子我就在中间瓦舍里听书,若您另有甚么叮咛,小人随时候命!”说着欢天喜地的去了。
西门庆笑道:“实是我来得太早的不是了!不过把话先和嬷嬷你说了,倒也便宜。此来我除了要见一见这位巧奴女人外,还想要替她赎身,只望嬷嬷能成全!”
李嬷嬷满面是笑地站起家来,啐道:“西门大官人的英名,俺们全天下乐户人家都是非常敬佩的。莫说是一万贯,就是十万贯,老婆子也不能做那等出首告发的打嘴事啊!俺们固然是当龟养汉的人家,但比起当今全天下见钱眼开的官儿们来,只怕俺们比他们还要洁净些!”
听西门庆这般说,李嬷嬷便顺水推舟起来,胁肩谄笑道:“既然西门大官人如此说,金珠老婆子便只受一分吧!不过……”
西门庆也取出几串钱来,往他怀里一塞:“韦兄弟,多谢你指路之恩,这些钱拿去,买几碗酒吃。”
西门庆听着,微微一笑。这恰是:
“哟”的一声,早从门里闪出一个老虔婆来。这婆子四五十岁年纪,身上穿戴极艳的衣服,脚上套着极新的红鞋,脸上搽着极厚的铅粉,嘴上抹着极重的胭脂,头上戴着极细的纸花,人未出而秋波已到,声不响而媚笑先来:“好一名豪气勃勃的大官人,是哪阵香风,吹得您来临?”
那小厮仗着客人的势头,挺胸叠肚隧道:“李嬷嬷,这位大官人可不是冲着你来的,是冲着你女儿李巧奴来的——还不从速把巧奴姐姐请出来?”
西门庆听了哭笑不得,仓猝挥手道:“甚么墨宝?那只不过是两个女人玩测字,我在她们写的两个字里每人给添了一横罢了。”
话音未落,已经被一帕子甩在了脸上,瞬时候浓香劈面而来,小厮鼻子一痒,打了个大喷嚏,然后就听到李嬷嬷笑骂着道:“算是你这小猴儿有知己,这个荷包拿去换果子吃吧!”
侍侯的小女厮看着李嬷嬷带西门庆出来了,抿嘴一笑,心道:“又一个想赎巧奴姐姐的!嬷嬷不乘势杀得他床头金尽,却想算无成,也称不得是建康府里的神仙毒手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