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梣不免有点绝望,他倒也晓得孟彦弼,高低打量了九娘两眼,开口道:“你是六哥喜好的人,就别垂着脑袋说话了,像没吃饱的鹌鹑。固然你很都雅很都雅,也只没吃饱的都雅鹌鹑。”
“臣孟氏拜见官家,官家万福金安。拜见太后娘娘,娘娘万福康安。”九娘朝罗汉榻上的向太后和赵梣施礼。
殿内多了两人,热烈起来。宫女们捧着长颈茶瓶琉璃果盆各色点心果子出去摆置了。陈素便坐在了九娘本来坐的绣墩上。赵浅予携了九娘的手并肩坐在她下首。
九娘按宫礼福了一福,道了谢,跟着孟在进了宫门,立即见到了等在一旁的六娘。
赵梣嘟了嘟小嘴,大眼转了转:“孟九,你的骑射是六哥教的吗?”
向太后掩嘴道:“九娘是你六哥会宁阁里的女史,现在入宫来,是要做你四姐的侍读的。你要和她抢人么?”这世上总有女子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的,向太后一点也不奇特。
赵梣一愣,转而笑不成抑起来,她竟然这么好玩,比资善阁的几位大学士敬爱多了。他做了几个月天子,胆气也比做十五皇子时大了很多,遍大声道:“娘娘,我要孟九做我的女先生。”
九娘笑道:“臣尝阅一旧志,上头记录说,前朝好几位帝王,都自称做天子实乃最无趣之事,束缚最多,每日比那农夫还要辛苦,却不能如农夫般敞怀尽情。此言真是闻所未闻,不成思议。”
本日好几个内东门司的内侍也守在宫门口, 均微微躬身, 面色恭谨。他们心知宫中现在是太后娘娘说了算, 但燕王殿下才是最要紧的。孟氏女虽是七品女史,却有燕王殿下持续三天的手书慎重其事地事无大小样样叮咛。今后这位有甚么样的造化,不好说,也不能说。他们内东门司尽管听令就是。
向太后却笑道:“阿妧接着说。”
赵浅予仓促给向太后行了一礼,瞪了赵梣一眼,回身吃紧跑到九娘身前,牵了她的手,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:“阿妧你可返来了,我哥哥呢?我哥哥的腿是不是真的好了?”
内东门里因禁中防卫所需, 是一片光溜溜的开阔广场, 北面就是崇政殿, 各方宫墙之侧并无任何大树,故也无树隐蔽日。太阳火辣辣地烤着广场上的青砖, 轮值的各班直将士在宫墙下汗流浃背, 入了三伏天, 宫中宿卫轮值就是一个时候一换, 比昔日少了一个时候, 不然铁打的人也要被晒化了。
顾不得仪容端方,六娘往外张了张,见柱廊那头正缓缓行来一群人。抢先的孟在身后竟然是内东门司的两位活动官。她悄悄松了口气,竟连这两位也出动了,看来赵栩早有知会阿妧入宫一事。隔了三四步,远远就见到一名华容婀娜的少女,身穿正七品会宁阁司宝女史官服,践文履曳轻裾,芳泽无加,铅华弗御。
“臣大胆,有七条上疏。”九娘从怀中取出折子,躬身呈上。
九娘行走之间微微屈了屈膝,跟着孟在往骄阳下走去。六娘情不自禁跟着他们一行人走了两步,被日头一晒,才觉悟过来,停下脚看着她远去。
九娘见六娘小脸热得绯红,人也瘦了很多,不由得眼圈一红。因六娘身在隆佑殿当差,她只能在给阿予的信里多多问及,可惜阿予知之甚少。
赵梣一喜,张口就问:“你会射箭?你能开多少石的弓?”他那张小弓要把吃奶的力量都使出来才气看看拉个半满。
六娘见她仿佛梳洗过了,但走路的姿式显见是骑马磨伤了,便含着泪也点了点头,侧身往隆佑殿的方向看了一眼,微微摇了点头,不留意的,底子发觉不到她这个小行动。这倒是昔日在翠微堂六娘提示九娘有些话老夫人不喜好听的行动。九娘一怔,看来太皇太后已经好了很多。姐妹二人冷静互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