臣暄见状,这才笑道:“此画已干,你替我收着,我去换衣。”
鸾夙手中一抖,险将锦盒摔落在地。臣暄眼疾手快,已将锦盒接到手中,笑道:“我不过随口一说,你怕甚么。”
“哦?是吗?”原歧面色不豫:“那你与她便去做逃亡鸳鸯吧。”
原歧双手负立,站在殿上,瞧着臣暄渐行渐远,终究消逝在殿门以外,才缓缓嘲笑:“瞧他迫不及待的模样……色欲诱人,有子如此,臣今后继无人矣。”
“本日不是见到了?”臣暄揽袖搁笔,号召鸾夙前来抚玩,再问:“画得如何?”
臣暄闻言立时双膝下跪,诚心请道:“微臣与鸾夙两情相悦……恕微臣难以从命。”
原歧哂笑一声,面上浮出鄙夷之色:“你是镇国王世子,是臣家嫡传的独苗,现在竟为了一个风尘女子寻死觅活!此事若让你父王得知,必定痛心。”他语中尽是恨铁不成钢之意,再道:“臣家男儿,只能亡于疆场之上,不能死于美人帐下。”
原歧平生最忌讳恭谨谦虚之人,在他眼中,越是谦虚守分,便越是心机深沉、易反难制。正所谓“会咬人的狗不叫”,便是这个事理。正因如此,原歧反倒对飞扬放肆之人不甚在乎,现在目睹臣暄公开辩驳于他,倒是放了几用心,面上也和缓些许,道:“不过一个女人罢了,存曜如果喜好,满朝公卿当中,大师闺秀、小家碧玉,任君遴选。”
鸾夙亦拥戴:“早去早回。”
臣暄却恍若未觉,笑着入内谒见原歧,道:“微臣见过圣上,路上担搁,万望圣上恕罪。”他并未尊称原歧“万岁”。
一向侍立在殿上的寺人听了,大胆问上一句:“他会不会是做戏?圣上信了几分?”
臣暄顿足而叹,语中不舍与哀恸闻者堪悲。半晌,方平复多少,视死如归道:“若为她性命考虑,微臣自是选一。然鸾夙性子刚烈,必定自刎守贞。她若死了,微臣亦不独活于世。”
臣暄立时面色一变,失态惊呼:“圣上不成!”
“公然是有几分姿色,”原歧看向臣暄,“但你不该为了一个妓女而与建岭相争。他是皇后子侄,亦是朕的子侄。”
鸾夙顿时语塞。
“你敢抗旨不遵?”原歧反问。
臣暄又表了几句感激与忠心,才毕恭毕敬退出主殿,出了序央宫。
鸾夙没再多说甚么,呵气如兰将臣暄所画的美人图吹干,细心卷入锦盒当中。斯须,臣暄已换了世子朝服而出,又将冕冠戴上,从鸾夙手中接过锦盒道:“如若我三日未归,我们的商定就此作罢。”
臣暄好似对原歧的不悦浑然未觉,只意气风发地往殿上坐定,对原歧笑道:“圣上莫怪,微臣的确有事担搁。”他将手上锦盒奉至寺人手中,再与原歧恭谨道:“本日顺手画了幅美人图,还请圣上品鉴。”
原歧再摆了摆手,语中有些困乏之意:“时候不早了,你退下吧。朕不留你了。”
“大胆!”原歧假作大怒:“有何不成?进宫是她的福分,亦是让你与周家释嫌的最好体例。”
公然不出臣暄所料,他与国舅之子周建岭为了一个妓女而争风妒忌之事,终是传到了北熙武威帝原歧的耳中。臣暄从芙蓉园夜宴返来的第三日,原歧的传召旨意便到达了镇国王府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