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向侍立在殿上的寺人听了,大胆问上一句:“他会不会是做戏?圣上信了几分?”
鸾夙撇了撇嘴:“没见过这么夸本身的。”
臣暄好似对原歧的不悦浑然未觉,只意气风发地往殿上坐定,对原歧笑道:“圣上莫怪,微臣的确有事担搁。”他将手上锦盒奉至寺人手中,再与原歧恭谨道:“本日顺手画了幅美人图,还请圣上品鉴。”
公然不出臣暄所料,他与国舅之子周建岭为了一个妓女而争风妒忌之事,终是传到了北熙武威帝原歧的耳中。臣暄从芙蓉园夜宴返来的第三日,原歧的传召旨意便到达了镇国王府邸。
原歧毫不让步:“朕若点头,不能也能。”
这句话说得很有深意,天下女子不管凹凸贵贱、环肥燕瘦……自是包含宫中女子。上至皇室公主、六宫妃嫔,下至侍婢宫娥、粗使洒扫,只要臣暄肯开口,他原歧皆无二话。
臣暄闻言立时双膝下跪,诚心请道:“微臣与鸾夙两情相悦……恕微臣难以从命。”
北熙序央宫恢弘大气,乃是历尽三十年修建而成。臣暄寂然走在其内,更存了几分势在必得之意。此时武威帝原歧早已在主殿等待多时,见臣暄姗姗来迟,不免心有不快。
“你便如许携画进宫?也不装裱一番?”鸾夙指着案上的美人图,非常担忧:“原歧残暴,可会治你无礼之罪?”
鸾夙故意打击:“只得我五分神韵。”
原歧看向臣暄,冷冷道:“朕给你两个挑选。其一,她入宫;其二,她死。”
原歧平生最忌讳恭谨谦虚之人,在他眼中,越是谦虚守分,便越是心机深沉、易反难制。正所谓“会咬人的狗不叫”,便是这个事理。正因如此,原歧反倒对飞扬放肆之人不甚在乎,现在目睹臣暄公开辩驳于他,倒是放了几用心,面上也和缓些许,道:“不过一个女人罢了,存曜如果喜好,满朝公卿当中,大师闺秀、小家碧玉,任君遴选。”
鸾夙没再多说甚么,呵气如兰将臣暄所画的美人图吹干,细心卷入锦盒当中。斯须,臣暄已换了世子朝服而出,又将冕冠戴上,从鸾夙手中接过锦盒道:“如若我三日未归,我们的商定就此作罢。”
原歧闻言,沉吟半晌道:“夸大其词天然是有的,不过另有七八分可托。倘若他当真做戏至斯,连朕也能骗过,那才是心机深沉可骇。”原歧眸中精光毕现:“别人在黎都,再多心机也是困兽之斗。且容朕再看看。”
臣暄却恍若未觉,笑着入内谒见原歧,道:“微臣见过圣上,路上担搁,万望圣上恕罪。”他并未尊称原歧“万岁”。
“大胆!”原歧假作大怒:“有何不成?进宫是她的福分,亦是让你与周家释嫌的最好体例。”
原歧见臣暄面上一番痴迷模样,故意摸索,遂打量了他半晌,意味深长道:“芙蓉园中‘茶事九编’之论非常别致,朕亦存了切磋之心。存曜不若将她传进宫来,教朕瞧瞧。”
原歧早已晓得臣暄与周建岭争美之事,只是他见局势并未闹大,便故意听任,假作不知。直到前日听闻了芙蓉园中产生之事,这才鲜明发觉此事已不能算作纯真的争风妒忌,若不及时加以干预停止,恐有能够演变成朝堂之争。
臣暄倒是一副焦心模样,起家在殿内来回踱步:“鸾夙出身风尘,身份寒微,怎能进得宫来,无端冲犯圣上。”
当府中管家来闻香苑向臣暄禀报之时,他正在为鸾夙画着美人图,甫一听闻武威帝传召,只淡淡道:“不急,待我为夙夙作完此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