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甘愿甚么?”坠娘的目光俄然锋利起来:“你还当本身是相府令媛吗?常日里你耍耍蜜斯脾气,称病谢客也就罢了。再过几年,还能如此吗?你若拴不住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,趁着恩宠正浓为你报仇,今后你红颜残落,就要在闻香苑了此残生了!你可甘心?”
“这回可好,‘南熙第一美人’没瞧见,倒瞧见一名‘活菩萨’!”朗星调侃鸾夙一句,又对她指了去怡红阁正门的路,两人相互叮嘱一番,便分道扬镳。
入了闻香苑以后,鸾夙才晓得,坠娘畴前是名动天下的舞伎,后因韶华老去,便破钞毕生积储开了这间闻香苑。一晃二十年畴昔,黎都风月场中人来人往,唯有闻香苑耸峙不倒,风景一年盛过一年。
“不!”鸾夙仍旧咬牙对峙:“我甘愿……”
鸾夙为挂牌之事苦闷不已,连对镜打扮也没了力量。青丝滋扰,纠结在篦子上,无端添了几分烦躁与难受。鸾夙将发梢扯了几扯,勉强梳通,看动手中的篦子更加不利落,便施手狠狠往门上一摔。
明显,鸾夙本日又是表情欠佳,便再次谎称身材抱恙。外人都道她是西施捧心的病美人,却甚少晓得,实在她身子安康得很,除却偶感风寒,几无病症。
但是鸾夙颠末七年前的家世惨变,心中已生了慈悯之心,她垂眸看着阿谁昏倒的男人,见对方满脸是血看不清面庞,但服饰崇高,想来出身不凡。
二人说着便行动起来。闻香苑高低皆知鸾夙与朗星交好,对他们的奇特举止也早已习觉得常,现在瞧见两人从鸾夙的屋子里出来,倒也不感觉奇特。
“莫非你想光亮正大进怡红阁?”朗星作势“哼”了一声:“怡红阁也是倡寮,莫要说同业如朋友,即便不是同业,那种处所,也不是我们二人说进便能进的。”
有求,必有还。而她所能仰仗的筹马,唯有她本身的身材。
两人边走边戏谑对方,不知不觉便到了怡红阁正门前。入眼只见人头攒动,摩肩接踵,俱是想要一观“南熙第一美人”的寻花问柳者。有锦衣高朋,亦有平常布衣,看来半个黎都的男人都已堆积在此。
鸾夙心中垂垂惊骇起来:“你是不是记错路了?”
想到此处,鸾夙顷刻变得面色惨白,一张娇颜尽是惊惧之色:“坠姨,我不挂牌……”
“挂牌!”鸾夙惊呼出声。她当然晓得挂牌是何意,那便意味着她将完整告别卖艺不卖身的生涯,须得留客夜宿她的枕榻!
鸾夙秀眉紧蹙,沉默半晌才低低徊道:“可我没有掌控能拴住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。”
南熙第一美人?鸾夙来了兴趣。古史有云,天下之势合久必分,大熙王朝也不例外。自七十年前经历了外戚篡权以后,这天下便被南北盘据,一分为二。黎都是北熙皇城,而南熙,自是隔了千山万水。
试问这人间有哪个男人,单凭议论几次诗词歌赋,便甘心为她阖府一百二十条性命讨个公道?
鸾夙接客向来看表情,如果表情好了,便与花客拥戴几句诗词,拨弄几声琴弦;如果表情糟了,便闭门谢客,卧榻称病。
白天里,黎都是天子脚下,国当中砥,贵爵公卿,光禄池台;
这几句诘责如同最锋利的刀刃,刀刀戳在鸾夙心上,让她垂垂黯了眸中光彩。
“当初你不是这么说的。”鸾夙张口辩驳。
黑夜里,黎都是声色犬马,依红偎翠,轻歌曼舞,旖旎风骚。
自那日起,鸾夙便更加郁郁寡欢。即便晓得青楼女子难逃此劫,可她私内心总觉得坠娘会对她另眼相看。她几乎忘了,倘若不踏出这一步,她是不成能报得了仇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