臣暄读罢,声音已愈见降落,原歧见状这才又道:“你父王可不是胡胡谈笑,已呈了奏折上来,想是情意已决。”
原歧边说边命了寺人带路,与臣暄一道往偏殿而去:“这位贺使你不但熟谙,且畴前还曾与他比武,乃是南熙勇猛善战的少年人物——统盛帝第七子,慕王聂沛涵。”
臣暄心中正如许想着,却忽听原歧转了话题,道:“本日朕宣召你入宫,除却因为你父王的奏折以外,另有一事。现在朕大寿期近,南熙派来了贺寿使者。这使者身份贵重,宫中正缺一人作陪,朕思来想去,唯有你最合适。”
“你要给那女子赎身?”原歧闻言蹙眉反问。
“黎都当中,人皆成精。”鸾夙不由喟叹:“想来你已有了万全之策,不必我担忧。”
原歧非常对劲:“你早该如许想了。不过现在觉悟,尚且不晚。你若能想开天然最好,如果想不开,也不能再教人拿此事大做文章了。”言罢他又偏头一想,假作灵感突发,拍着脑袋道:“经此一事,朕倒是生出一个设法来……现在你的年纪也不小了,待朕过了这五十大寿,便为你许一门婚事。届时有了正妻管束,你应是诚恳些。”
臣暄闻言,已是叹了口气,将奏折上最为直白的一段话读了出来:“犬子荒唐,不思进取,花天酒地,与人相争,上愧天家,下愧于民,祖宗颜面皆已丢尽。今微臣大胆陈请,望圣上代臣履职,对犬子行动加以严惩。倘犬子一意孤行,不知改过,微臣恳请将其免除封号、摈除宗籍,纵臣家绝后,亦不认此子耳!”
臣暄但笑不语。
这一次臣暄并未乘坐车辇,而是快马加鞭入了序央宫。他甫一进入宫中主殿,便见原歧面色不豫,劈脸盖脸朝他喝道:“镇国王养出的好儿子!本日一早,你为了个妓女与人大打脱手之事,已传遍整座黎都城了!”
大雨来袭,大变期近。一场秋雨一场寒,转眼黎都已将近入冬了。
原歧这番安抚之语说得当真到位之极,换做旁人听了定要鞠躬尽瘁,上表决计,肝脑涂地,回报君恩。臣暄在心底冷冷一笑,面上也装出动容之色:“圣上恩情,微臣无觉得报,唯有……”
臣暄闻言深深昂首:“君命不敢违,父命亦不成违。父王既已呈上了折子,则不管圣上如何决计,微臣皆是甘心受罚,绝无二话。只求圣上念在我父王年龄已高,臣家又是几代忠心,免除对我父王的惩罚,准了他的上表请辞。”
原歧见臣暄面无愧色,提及话来理直气壮,已是信了几分传言。再者周会波的小儿子睚眦必报,这在黎都早已是人尽皆知。若不是瞧着现在动不了周会波,他亦容不下戋戋周家如许傲慢高傲。
这人间唯有帝王能心狠手辣、睚眦必报,而身为臣子理应逆来顺受,倘若心狠手辣尚在帝王之上,那便是留不得了。
原歧的夺目目光在臣暄面上打量半晌,见他怒意不似有假,才道:“存曜切莫急着下断论,今早朕已问过周家,此事并非建岭所为。”
读到此处,臣暄已是满面震惊:“父王竟欲将我逐出宗籍?!”
金鸡拂晓,朝霞满天,鸾夙披衣而起,推开窗户了望红云,心道克日必有一场大雨将至。
臣暄闻言暴露切磋神采:“圣上五十大寿,南熙贺使的身份自不能低。只不知是南熙朝中哪位重臣?”
原歧此次笑得奥妙:“南熙所派之人,并非朝中重臣,而是皇家后辈……他现在正在序央宫中,刚好本日你也来此,那便一道用过午膳再走吧。摆布这些日子也少不得要你作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