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……我去知会那头,加大药的剂量么?”
黑衣人出去以后,三老爷仍然没有行动,好一会儿后,才拿起火盆边的钳子,有一下没一下地盘弄着炭火,深思着。火边上铁壶里煨的水涨了,白烟腾袅,直冲得壶盖作响,三老爷从深思中惊醒过来,倒是拎起了茶壶,一倾,热水抢先恐后从壶嘴中涌出,浇洒在烧得极旺的炭火上,冒着白烟,收回“滋滋”的声响,不一会儿,水毁灭了火,屋内,最后一点儿光隐没,三老爷黑沉的双目也一并没天玄色当中……
兰溪这一回“抓鬼”,按流烟所说,无异于打草惊蛇。殊不知,兰溪打的主张,也真就是打草惊蛇。现在,打了这丛草,当真也惊着了那条蛇。
来人仿佛也没有想到屋内竟然有人,先是骇了一跳,反应过来以后,松了一口气,这才道,“姨娘如何在这儿?十姐儿可睡熟了么?”
芳姨娘的面庞有一刹时的生硬,半晌后豁然中带着自嘲地,微浅笑了,“那就看看吧!他若狠得下心,那我去陪姐姐,也不错啊,不是吗?”
轻红见芳姨娘听罢本身所言,拧着眉头半晌无言,谨慎翼翼地考虑着用词道,“这五女人倒是胆小得很,也许她只是刚好不怕鬼,又贪玩儿,以是才有了明天这一出。”这话说得有些心虚,不但压服不了芳姨娘,就是轻红自个儿也不信。
芳姨娘一看鬼女人衣裳上的血迹,顿时骇得变了神采,“轻红,你受伤了?”
“来!先坐下,喝杯热茶渐渐说。”在轻红洗漱的当口,芳姨娘自取了茶壶,烧开了水,沏了一壶茶,倒了一杯,热气腾腾,递到了轻红跟前。
芳姨娘乌青着神采点头,“头一回便因着这小丫头坏了我的事,却觉得只是偶合,没推测,一个九岁的丫头,竟比傅锦如还要难缠。这个当口,她莫不是发明了甚么,以是才来一探究竟吧?如果再被她捏到些把柄,岂不是又要坏了事?”
“到时傅氏已死,莫非老爷还能为了一个死人将姨娘如何了?他就一点儿也不顾及十姐儿么?何况,当年的事,老爷也是知情的,傅氏那是死不足辜!”
宁远居西跨院的某间配房内亮着灯,门“吱呀”一声开启,一道身影极其工致地闪入房内,堪堪合上房门,房中便已有人问起。“你这是如何了?是不是出了甚么事?怎的弄得如此狼狈?”那嗓音娇柔,恰好腔调却惊奇莫名,还带着些许的忧心。
“他当年就知情,不也一向装聋作哑,让姐姐枉死了么?姐姐沉尸井中,死不瞑目,她傅锦如不还一向做着她的兰府三太太,锦衣玉食,后代双全,繁华无双么?”芳姨娘因着心中翻搅的心境,而红了眼睛,“老爷这小我,最是看重嫡庶,在他眼中,我一个卑贱的姨娘竟敢暗害主母,那必定是罪该万死。何况……老爷固然不说,贰内心,有多看重傅锦如,天知,我知。”
说话的人一袭血迹斑斑的白衣,长发覆面,脸上的妆容甚是骇人,不知涂抹了甚么,脸皮泛着青白,双目眼角以及唇角都画了血迹,如果在暗夜当中示人,那还当真是鬼气深深。此人天然便是方才的那“鬼女人”了。而她称作姨娘的人,一身家常的白底青花长身滚毛褙子,又提到了十姐儿,不是芳姨娘又是哪个?
听到此处,众位看官有的是惊奇莫名,如何这鬼女人竟然是轻红么?有的倒是料想当中,果然是轻红啊!
芳姨娘恍忽着回过神来,眼中闪过一丝狠意,咬牙道,“开弓没有转头箭!既然做了,我们就没有转头路了!本来还想先渐渐吊着傅锦如的命,让她挨过这个年,现在是她女儿不肯让她多活些光阴,便也怨不得我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