兰溪倒是晓得宋芸芸这场病并无大碍的,不消几日便能够病愈无余,只是现在,她倒是想着芸芸的堂兄就在县衙里当县丞,这户籍之事事拜托给芸芸,应当是万无一失了吧?
这么一想,兰溪便躺不住了,左思右想,干脆披衣而起。这天恰好轮到流烟上夜,听到动静,打着哈欠快步走至床边,刚好瞧见兰溪翻开帐子。“女人,你如何起来了?是要去净房,还是渴了要喝水?有甚么事你唤一声便是,何为起来?”
兰溪倒是理也不睬,自趿拉着鞋下了地,一边拢着头发,一边冲流烟道,“把灯拨亮些,随我来!”
流烟脑弟子寒,这回是当真木了一张脸了。
“天然不但这些,不过都是些内院琐事,父亲可有兴趣听我一件一件说?”兰溪微浅笑着。
翌日一早,流烟便带着一些药材补品和那封信,去了城南的宋府。兰溪却在想了又想,还是有些不放心以后,又带了枕月,走了一趟知梧轩。
兰溪利落地承诺了下来,便让枕月取了钥匙,开了妆台上那只三层的紫檀木镶螺钿百宝妆盒,从里取出几个银锭递与曹巧慧。后者颤抖动手接过银子,又是冲动又是感激地迭声伸谢,就连颜妈妈也难掩感激地朝着兰溪躬身称谢。
“若只是为了颜妈妈手上的活计,倒是无需做到这一步的。”这些光阴的打仗以后,三老爷对于兰溪的早慧早已心中稀有,听得这番话,也不觉多震惊,兰溪所求,于他虽就是伸伸手的事,但俗话说宁拆一座庙,不毁一桩婚,他还是心有疑虑。
宋芸芸家也算是青阳的富户,固然比不得兰氏,却也还排得上号。但她家最开端是经商起家,到了宋芸芸祖父那一代才考了功名,跨入了“士”的行列,但毕竟秘闻尚浅。青阳地界儿不大,这些小我家之间总有些沾亲带故的干系,讲究一些的人家也会给家里的女孩子请先生,但都是在家里教,兰府女学倒是不一样的,各科的先生齐备不说,就是跟兰家的女孩子一处上学,这当中的好处就不言而喻。以是,这些人家只要能跟兰氏攀得上干系的,就千方百计地将家里的女人送出去。宋芸芸不是独一的一个。
三老爷在听了兰溪的要求以后,沉默着锁了会儿眉,才道,“这事与你倒是没甚么相干的,哪怕求到你跟前来,银子你也给了,也算尽了你的心力,却何必还去操这份心?”
只是到了晚间,兰溪躺在香软的被褥间,倒是展转难眠。宿世,不管是颜妈妈还是曹巧慧,都没有来跟她借过银两,至于有没有向兰府其别人借过,她也不得而知。但曹巧慧既然跳了河,想必是所谋并未成事,那究竟是没有筹够银两获得那封放妻书,还是……陈家又变卦了?
这般又过了两日,宋芸芸的风寒终究好了,到了清蕖院,见着兰溪的头一句话就是,“你如何管起这些事来了?瞎****心,却不见得能得好,可别是亏蚀的买卖!”
兰溪铺了纸,磨了墨,略略深思了半晌,便取了惯用的玉管羊毫,蘸了墨,在纸上写了起来。仓促一封信笺写就,抬开端,便见流烟正用手掩了唇打呵欠,湿意氤氲了双眸,微微泛着红,天将欲雨般的昏黄,“这些日子跟着煮雪认字,有没有长进些?瞅瞅这信上的字可都认得全了?”
兰溪听得宋芸芸一番话,却也不恼,只是呵呵一笑,当然有好处,却不是现在能说的。“瞧你说的,我还真成了有利不起早了?还不准我做桩善事么?”这倒是实话。这一桩事,她虽是存了拉拢颜妈妈的心机,却也是因着本身重活了一回,明知曹巧慧的结局,终是没法冷眼视之。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吧!倘若佛祖有眼,便也能将这一桩算为功德,多多关照她的父母兄长,另有幼妹。不过……她也不是活菩萨,“放心吧!这事了了,自有好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