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时一屋子的人见过了礼,酬酢罢了,世人也都见机,晓得三太太与侄儿定有话讲,便各自听平话,吃茶点,间或聊两句店主长,西家短。三太太这才得了空,终究能够跟傅修耘伶仃说会儿话了。
梅疏话音放落,便听着花坞外模糊传来人声,这不就来了么?
“母亲――”兰溪忙按住三太太的手,给她使了个眼色。
但现在看在兰溪眼里,这千好万好的少年郎却不过一个如同兰洵普通,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罢了,除了一个表哥的身份,她还真生不出旁的设法来。再看看边上的姐妹们,除了小的几个,大些的,都是红了耳,半垂着头,状似矜持,却又没有矜持到底,拿眼角偷偷瞄着。再看那兰滟,竟然双颊生晕,面飞红霞,一双常日里一见兰溪就瞪得溜圆的眼,这会儿像是两汪秋水,含情脉脉…….呵!兰溪一阵恶寒,兰六女人,你这春情……也动得过早了吧?丫的,你才九岁啊九岁!
当然,即便当代他仍能这般,那也是十多年后的事了。现在的傅修耘,不过还是个十四岁的郎当少年。不消一会儿,三老爷领了人出去。世人望去,便见着三老爷身后半步,走着一个少年,身量同兰洵普通高,却要清癯上很多,一身宝蓝色掐云纹杭绸直裰衬得人面如冠玉,腰间坠一流云百福佩,跟着法度微微闲逛,通体莹绿,水色悠荡,一看就不是凡品。而再看这佩玉之人,剑眉星眸,鼻梁笔挺,双目炯炯,傲视间自有一番世家积蕴数代的气度,端得是翩翩佳公子一名。
一别数年,影象中的小童已长成翩翩少年郎,日日夜里思念娘家人,情切切,痛噬心肺,三太太不由红了眼眶,赶紧切身上前扶起拜倒跟前的少年,“耘哥儿,快些起来!”姑侄俩的手交握,对视一眼间,似有万语千言。三太太心中冲动,却还没有失态,捏起帕子按了按眼角,便携了傅修耘转向一屋子的人,道,“来!耘哥儿,先见过长辈和兄弟姐妹们。”
翠绿少年郎一进花坞,目光就落在双目明灭泪光,冲动看着本身的三太太身上。抢步上前,便是躬身跪下,道,“姑母!姑母安好!本日恰逢姑母寿辰,小侄给姑母拜寿了,恭祝姑母天母长生,福海寿山。”
“都是自家亲戚,来的是你们傅家表兄,你们这些mm见见也无妨,四弟妹,你说呢?”大太太表了自个儿的观点,又问四太太,毕竟在场的女人当中,四房的嫡长女二女人居长。
“大嫂说得是。都是自家兄长,倒不消过分拘礼。这耘哥儿,我们还是在他幼时见过,当时便是粉雕玉琢的,现在怕已是翩翩少年郎了吧?三嫂还是快快将人请了来,我们都见见。”四太太也是个八面小巧的主,一番话说得极其顺耳。
三太太倒是既惊且喜,迭声道,“怎的耘哥儿也来了么?如何也没有捎信来讲一声?还不快请了表少爷出去!”
三太太一愣,摆布一望,这才反应过来。固然是自家亲戚,但这花坞中毕竟都是女眷,小辈里大些的几个都到了避嫌的春秋,她虽不在乎,可却不能替人做决定。因而,三太太面有难色地向大太太扣问道,“大嫂,你看这…….”
三太太非常冲动,毕竟已经两年多没有见过娘家人,她又病重,一度觉得自个儿怕是不成了。常日里,就是来的是个婆子,她也要亲身见见,好好问话的,莫说这返来的是亲侄儿了。嘴一张,便要开口让人出去。
听得这一番话,世人都有些惊奇。傅氏寿辰,她娘家嫂子给她送来贺礼也是道理当中,但这天南地北的,路途悠远,派个得用的婆子或是管事便也成了,这回,怎的,倒是亲家表少爷也来了?要晓得,现在当家的傅大太太命好,进门有喜,十月怀胎后,便生了现在的傅家表少爷,以后又连续生了一个女人,两个少爷,在夫家的脚根是站得稳稳的。都说小儿子,大孙子,老太太的心尖子,傅家也不例外,这傅家的大少爷可不就是傅家老太太的宝贝疙瘩么?今回怎的放心他出门,还一走就是这么远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