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海棠约莫只闻声了谢相爷的短长,其他那些诗书酸话是一句也听不明白,只一心一意抱着馍馍啃,也不知谁玩上了行“茶”令,偏要每人一句诗来行令,吓得季海棠差点扔了那半块馍馍,到头来为了躲这个宰扯了个出去小解的幌子。
浊音唉一声,抬手进屋去捧了一个镂空铜熏炉出来,燃了檀香用帕子隔着抱在了绣架子上面,又见绣面子上半卧的金佛眉眼慈悲,神情宁静,如此形神兼备的人物,该是海棠的绣技越得精华了。
庄秀梅口齿不如这些女子利索,只气得颤栗,大声喝道:“还是一个个贵女,的确不成体统,不快快认错还在那边做甚么?”
一行人朝山上去,季海棠与那大眼圆脸少女也熟悉起来,得知她是李绍权的女儿李芙蓉,又知李芙蓉照顾她,不免多与李芙蓉打趣几句。
沈清梅蹙了蹙眉,又笑道:“他不过也就二十一二岁,还真像叔叔似的将你当作个小娃娃。”
她倒不是不怕人家对她做甚么,毕竟她也算是个花容月貌,只是让屋里那群女人逼得急了,才出此下策,又因她是奉求过沈清梅才气来着诗会的,天然不敢奉告沈清梅本身是为了逃躲行令才打了小解的幌子跑出来。
季海棠哄着小女娃娃:“只你多照顾我诗会,待你到季府来玩,我教你骑马,保准你一日骑会。”
季海棠一一听了,暗道沈清梅此人是记暗仇,季映兰获咎了沈清梅,沈清梅当给当不给的好处便不给,不过上一世她那样折腾沈清梅,到了末端沈清梅还想迎她回季家,也真是可贵。这一头想着便又多了几分信赖,不再言谈此事,将帖子转给浊音道:“去放着。”
季海棠看着铜镜里的面庞笑道:“母亲,你说我如许幼年,他们会不会少难堪我一些,我若说的不好,他们也不笑我。”
如画道:“还能甚么好梦,襄王有梦,神女有情!”
谢靖未作答复,只转过脸去,将马鞭背在身后,举步拜别......
季海棠也稍稍一凝,听出沈清梅话中的摸索,便笑了起来:“辈分如何能用年纪来算呢,谢六叔就是谢六叔,就是只要十五六岁,我也得叫他叔叔不是么?”
很多人觉得算计就是用个战略,殊不知用计就是猜心,如画和卢少阳是甚么样的人,季海棠是清清楚楚,只按着体例来,做个蛛网即能将两只蚊蝇裹住。
季海棠偏首看了浊音一眼,眼中更加驯良:“她本来和那人好,妄图人家好处,自是感觉人家好的连个缺口也没有,现在跟他对骂了一阵子,因爱生了恨,比本来就恨更短长,可不是要剥皮拆骨么?”
魏少芳转脸也骂庄秀梅:“你怎敢骂我是蠢货,你诗词不会,还主持诗会,更与人狼狈为奸,放了这等人来诗会,别人不晓得,我还猜不到么?定是那长史家给了你甚么好处!我就是让她指出你来,指出你这个内贼来!”
李芙蓉又道:“本来也不该我娘来主持诗会,但前几年那些年纪稍长、性子慎重的王谢贵女们都出嫁了,留下我们几个年幼的,吟诗作赋是好,只是性子有些娇...但大师好着面子,不肯撤了这诗会,就让我娘先代替着打理打理,做些琐事,因此我娘并不参同我们一道儿吟诗,也不大管得住他们。”
季嘉文沉吟半晌,又去看沈清梅,沈清梅接口道:“这不是甚么大事儿,总归青城女公子诗会是与青城诗会一道儿,您如果有阿谁余暇,不如带了海棠去,我也跟着去照顾她,帖子嘛...我让人去请李绍权的夫人来,书一帖给海棠便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