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人谢恩，直身后分立两侧，相互不看对方。
他自袖中取出一卷纸，厚盈寸半，双手奉上：“微臣前两日拿到了这份图册，方才经多人校验其上笔迹，确认是出自于陈劭。此乃图册第一卷，计一十七页。”
暮色只剩薄薄一层，微茫寥落，西风四起，说不出地苦楚。
他语声转低，似浸暮色，于花香叶影间转折来去：“陈劭时言，‘可借临江府并周遭山川之走向，于大江中下流筑堤建坝。’随后，便命书童捧出了‘临江堰’图册。””
二臣皆躬立。
图纸绘得极尽详细，大至内河、小至田垄，无不历历在目，更以小字标注土层、岩石、河道之长度、走向、四时窜改等等，笔迹隽秀端劲，若松骨竹节，一望而知，绝非出自凡俗。
花丛别传来回声，一名小监蹑足上前，谨慎抱起图册。
“罢了，朕嫌殿里气闷，累得两位垂白叟受寒。”元嘉帝温言道，起家拂袖，徐行向前。
那花木间隐着数杆青竹，小监四散去，将灯笼悬于竹上，刹时间，夜合花丛明光光辉，直映得花似飞星、叶若流霜，满天下恰如飞絮杨花悄坠，直惹得晚风携香。
“厥后诸事，便由微臣说罢，宋首辅还是先歇一歇。”杜希文道。
“叫人备两件厚衣裳，宋阁老并杜学士年纪大了，不耐冷。”元嘉帝叮咛了一句。
“朕就想晓得，临江知府所言，可失实？”夕阳淡淡，在元嘉帝脸上蒙一层光，叫人瞧不清他的神情。
一名小监轻手重脚走来，细声禀报：“启禀陛下，宋阁老并杜学士都来了。”
杜希文踏前半步，躬身道：“七年前隆冬大雨，江下发作水患，没去良田、毁掉房舍，临江府半城被淹，涉及毗邻五县，景况危急。临江知府吴谦亲至堤坝，勘察水情，巧遇‘清河先生’——也就是失忆了的陈劭。”
“你们来了。”元嘉帝暖和隧道，又抬了动手：“免礼。”
不一时，几名小监提灯而来，却非方才纱灯，而是琉璃灯，只要手掌大小，内插着寸许油烛，光彩剔透，晶莹闪动。
图册边角已然磨毛，浓暮中泛出旧色。可想而知，这图册经常被人翻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