纱帐遮住亮光，他的青衫随语声晦明，若怒风狂涛，语声也抑着暴躁：“我怎会如此之蠢！竟比你还蠢！竟然甚么都想不起来！”
明显，他并不信赖陈劭前几次的陈述。
他半仰着头，眼神放空，笑容充满神驰。
停了停，添句叮咛：“你去罗管事那边，就说我说的，要他照着上回李大人的礼，备份四色礼盒儿，你到时一并带去。”
巧儿才领罢晚餐，听唤即至，陈劭指指发髻：“有劳你，替我挽发。”
行苇面无神采，躬腰施礼，俄然拔大声音：“老爷，邱大人的复书就只送去就成了么？您可另有甚么话要捎带的？”
这亦是常事，陈劭平素昼寝起来，老是要梳头换衣的。
“是，老爷，主子晓得了。”行苇恭敬隧道。
只是，陈劭早便往院门去了，闻言只将手摆了摆，斯须后，青衫翻卷，似湖水临风，掠过满院清秋，独自跨出门槛。
自进屋至今，这是他头一次以“主子”自称。
“去罢。”陈劭似笑非笑看着他。
就连思疑，也带着刻骨的冷酷。
陈劭弃了本来那根羊脂玉簪，换了根乌木直簪，又换了件海牙袍子，随后便出了屋。
惨白的唇、惨白的脸，吐出这话时，却像在陈述平常。
看得出，他正尽力回思前事，只是，越是如此，他的面色就越白，额角还渗下细汗。
“咚”，他重重将脑袋往床柱上撞，旋即抬头倒下。
陈劭叹了一声。
“老爷可要小我跟着？”巧儿再问。
行苇核阅地打量他半晌，嘴唇爬动了一下：“那你再把之前的话反复一遍。”
“真的么？”行苇问。
他蹙紧眉头，目中现出回想的神情，面色垂垂发白。
那所名叫“临水照花”的院落，正在桥外。
陈劭叹了口气，顺势坐在床沿：“说你蠢，你还真蠢。你倒想想，如果我真还记得这期间的事儿，我本身就该抢先把在临江修水坝的事说出来，底子用不着比及现在。”
陈劭素昔好性儿，她便也不像开端时那般胆怯了，偶尔也敢多问几句。
他挑灯凝眸，目色似怅似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