郭孺子一身弊端当然不假,却也有一样好处,便是脱手风雅,赏银从没低过五钱。这数月来,她跟着这位有钱的主儿,荷包鼓鼓,到手的银子不下二十两,这但是她好几年的月例呢。
她忙凝神谛听。
她似是气急,拿着账簿“哗哗”拍案,语声锋利:“不对,我方才还说少了,大略算算,开消岂止减一半儿,能留下三成我就谢天谢地了,你叫我如何在这宫里度日?这岂不是要逼我死么?”
帘幕中,绿漪正立在郭婉中间,背对帘幕,向郭婉笑了笑。
郭婉目中隐一丝感激,语声则是光荣的:“还好还好,方才真吓了我一跳。”又问:“这到底是如何回事,你细说说。”
绿漪垂眸,视野向门边儿扫了扫,帘角下露一双宫履,不丁不八站着,再往上瞧,柔嫩锦幕上,裹出几兼顾形的起伏。
崔玉英大叹不利,不敢多看,松帘站好。
这后宫当中,不讲情面、不讲事理,唯论贫富尊卑贵贱。
绿漪向她笑,退后几步,让出刚好的位置,容人窥视。
有了钱,就算份位低、不受宠,也能混个安然;如果得宠更兼无钱,那就只能等死了。
郭婉叹口气,上前拉她:“我叫你起来,你便起来,难不成真要我扶你么?”
却可叹,帘外人忽静,这时候却不知来看。
“也只能这么着了。”郭婉愁眉深锁,一手搭在账簿上,长叹短叹。
“是,夫人。因这事儿前后也闹了两个来月,韩老太爷便没顾上新制的精油。”绿漪轻声道,脚步一侧,探手翻开账簿,指着此中一处道:“民女把这事儿也记下了,就在账薄背面。请夫人过目。”
绿漪做戏做足,立时泪盈于眸,仍旧低下头,不敢大声:“是,夫人。”
她确切有些忸捏,第一次报账,便出了如许大的错儿,无颜见旧主。
“你哪儿有那么多的罪让我恕?”郭婉道,声音蓦地拔高,似蕴恼意:“与其请我恕你的罪,倒不如你好生办差,把这账理清了再说。”
郭婉向她递去一个会心的眼神,语声却还是含着怨气:“照你这话说来,本年下半年就没出甚么新花腔儿,光忙着抓内贼了,是不是?”
而此际,郭孺子却说,来岁开消只剩三成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