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氏其人,眼界手腕都不缺,独一不好的,便是太贪。
程氏一下子抬开端,含泪的眸子里,似有精光划过:“殿下的意义是……”
有两子傍身,她另有甚么好怕的?兴济伯百年以后,袭爵之人,只会是她程氏的儿子。
“殿下也晓得,这个世子之位,冲儿得来实属不易。殿下当年助我母子成事,我自深感您的大恩。现在么,少不得还须厚着脸皮,求殿下帮个忙。”
长公主恨一恨,眉生厌怒,抬手将玫瑰饼掷进碟中,故意说几句狠话,到底没这个底气,只得强自抑下这一腔子愤恨。
“这可如何是好?”她喃喃自语,心都灰透了:“陛下这话一说,冲儿今后……怕是再无仕路可走了……”
程氏微怔,旋即面前一亮。
“我的意义是,您膝下又不止一个儿子,何必只盯着宗子不放呢?”长公主绽出笑来。涂着厚厚脂粉的脸上,现出几道清楚的纹路。
既娶了全大楚最高贵的女子为妻,伉俪二人又是伉俪情深,那么,这位附马都尉,也就只能以平生报还了。
程氏的眼底,划过一丝阴冷。
将身材向前倾了倾,程氏抬高声音道:“我本日前来,便是想请殿下的示下,冲儿他……究竟可还能不能起复?”
她神情焦切,双眸瞬也不瞬地盯视着长公主,而说出来的话,更似有深意:
程氏自知此理,只是,到底这是她亲生的儿子,又是宗子,自幼承欢膝下,她如何舍得教儿子平生委曲?
“不过就是弄死个贱婢么?这又是多大的事儿?不是我说,这京里凡是有脸面的人家,哪家没出过如许的事儿?如何偏到了我们家,这就成了天大的罪?真真儿的叫民气里堵得慌。”
言至此,不由悲从中来,泪水直往下淌。
“殿下说得是,这事理我也懂,只冲儿委实是冤得很。”她垂泪道,拿帕子按一按眼角,语声俄然怨毒起来:
程氏顿时双颊火辣,像被人煽了一巴掌。
此八字指向何人,她岂会不懂?
细算来,他也是射中有此一劫,恰好撞上刀口。如此现成的由头,元嘉帝天然要拿来好生用一用。
念及此,长公主忍不住嘲笑。
她这位好皇弟,倒真耍得一手花枪。清楚把人逼去绝境、清楚忌讳她长公主势大,可恰好脱手无痕,每一下都打在点子上,竟叫人抓不住半点马脚。
这寥寥八字,恰如利刃,生生堵截了郭冲的起复之路,教她她越想便越悲伤。
“哦,另有一件事儿,本宫一时着忙,倒忘了说了。”长公主望也不望她,犹自笑语:“母后才写了信来,信中道,陛下与她白叟家长谈,此中有句话说的是‘边陲重地、怎付纨绔?’”
长公主望她半晌,终是缓下了面色。
有此八字,她的宗子可另有甚么前程可言?
她此前确切钻了牛角尖儿,只想着郭冲,却忘了这个不起眼的次子,而长公主之语提示了她。
程氏的面色蓦地乌青,旋即又转作惨白。
她抛去凉瑟瑟一个眼风,似恐怕对方不懂,嫣然道:“本宫笨拙,却不知这八字考语说的是何人。夫人自来聪明,想必一听即知。”
“事情已然至此,与其硬去挽回,倒不如从旁的处所想些体例,亡羊补牢,也不算太晚不是?”她含笑道,拿帕子揩手指。
程氏的心机飞欢愉络开来。
程氏越想越惊,顾不得细思语中挖苦,吃紧问道:“殿下,这真是陛下说的?”
是故,她这个做儿媳的,便要尽到提示之责,以防这所谓的婆母忘乎以是,不知天高地厚。
虚虚地点个头,笑容愈淡:“您包涵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