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没有。”俞眉远垂了头。在扬平庄呆了六年，徐言娘竟从未向提过俞宗翰，她没有牢骚，也从不自艾，仿佛生射中从没呈现过这个男人。
“给你送解药来了。”他将茶托搁到屋中高案上。
他很震惊。明显，他已听出徐言娘病症古怪之处。
影象里的俞宗翰在她面前向来不苟谈笑，也没暴露过半丝亲色。他总不肯定见她，常常碰到，也都是眼神冷酷地在她身上一扫而过。
树下的俞眉远却做了恶梦。
……
“那妾身先辞职了，稍后就着人替老爷布膳。”惠夫人仍笑得浅柔如兰，竟似没有脾气普通，福身辞职，回身拜别。
将军府夫人的正屋，宽广而富丽，织金的幔帐，毫无正色的大毛褥子，统统都温馨而暖和。
“她不喜这小字，感觉我在笑她，是以只许我在无人时叫这小字。听听……”他解释一句，忽呢喃出那两字，似想起些旧事，唇角微扬了一刹。
园子里的动静垂垂小下去，除了每天早晨仍旧有上夜的婆子掐着点巡查外，白日园子里已经没有了阵容浩大的搜捕。俞府的女人们仍被拘在各自的小院里，不准随便在园子里玩耍，也就俞眉远如许住得偏僻，又没个亲娘在上头盯着的孩子，还能每日里溜出院门。
俞眉远一小我跑到园角的玉兰树下，树下只要满地残花。她错过了时候，也不知霍引有没有来。
一语未完，俞宗翰便重拍桌子打断她，嘲道：“你母亲怎会说如许的话？她与我结发多年，性子固执，半世不肯服软低头，如许冠冕堂皇的话，她怎会说？”
树上纷繁扬扬落下一阵花雨，洒了她满头满肩。
这辈子，她再如何挣，也挣不赢了。
不甘心肠踢了两脚石子，她闷闷地坐到石凳上，盯着火线思忖着下一步要如何走。
“搁着吧。有劳夫人了。”俞宗翰点点头。
那厢已行至门口的惠夫人脚步微滞。
“那么她临终前，可有留话给我？”
时候早已过了巳时。
……
书房的门，已经翻开。
“魏眠曦，你怪我何为？是，那不是解药，那是催毒的药。她身上既然没有《归海经》，你留她又有何用？现在你要娶俞家大女人，我就替你杀了她，也免得你摆布难堪，不是吗？”
“甚么事？”俞宗翰已将表情收敛。
“母亲……”她心念一转，开口，“母亲病得很疼，庄上的大夫都束手无策。她总说冷，身材像冰一样，就是在夏季也不暖，嘴里也没了滋味，尝不出味道。不过再厥后，她就不疼了。就是针扎指尖，火灼肌肤，她也不疼，她比阿远英勇。”
潮冷阴沉的女声，像冬眠而出的毒蛇，响在耳边。
但她已无知觉，只剩日复一日的麻痹。
“她没和你提过？”他又问。
“……娘临终交代，让我回府后好生听祖母、父亲与夫人的话，又言父亲雄才伟略，胸怀天下，与她少年伉俪，相互搀扶，可临了她却未能替父亲分忧解难，亦于他宦途无助，娘说她愧对父亲……”
沐善居里喧闹，她的声音尤显清脆。
死去的人，如同灰尘落定的战局，敌手已远，只剩她一人凭吊。
外书房建得大气，与后院精美繁华的气象截然分歧，屋里一应豪华摆件全无，只设了博古架与黄花梨多宝格并翘头高案及圈椅。架上只要色彩沉敛的铜熏炉与文房四宝等物，余下就满是书，从卷叠整齐的古竹简到色彩崭新的线装书，分门别类归置，塞满全架。
“未曾提过。”她盯着笔尖，目光顺着他的笔迹走。
俞眉远听得惊奇。畴前她常听人说俞宗翰和孙嘉慧豪情甚笃，现在看来，这两人如何有些相敬如宾的味道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