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破题、承题、原题、起讲……前几段散文写得体气纵横,看似随心所欲,实则层次清楚,每篇几近都是两句破题、三句承题、两句原题、三五句起讲。前面四扇八比更是对得工稳松散、是非合宜,提二比、中二比、过接、后二比、束二小比与最后大结更是层层递进,清楚有致。
曾侍读那边有礼房、书房的两篇经魁卷,也都拿来和主考这边的三篇比较。
桓侍郎强撑起萧洒慈爱的架子,笑道:“后辈后辈们有出息,恰是我们这些年老之人的心愿。诸位贤兄家中后辈皆是才德俱优之人,小儿这弟子虽误中两元,还未知将来如何呢。”
保定府……
他之前看首场答卷时夸得用力,看背面时竟半晌不说话,张大人还觉得前面两场答得平淡,不由问道:“西墅现在将这考卷重新看过了,又觉着如何?”
今后代人提起北直隶第一名会元,如何能忘得了他们这些考官?
曾副考特别存眷此事,填大榜的时候就一向盯着拆会元卷。两位对读官一一对读,确认朱墨卷无差别后,他便亲身取了两份卷子上来,将墨卷给主考,本身拿朱卷,精力奋发地取小银刀来请主考官给试卷开封。
张瑛取了这两份卷子,翻开开首两页,便不由得笑了起来——俱是词腴理畅、气格浑雄之作,和曾侍读自家的文风类似。
观其答“帝王之道”一题的策对,可见得考生忠爱之心;观其答“先圣典范”一题,可见考生治经工夫深浅;观其“氏族之学”一题,能见得考生有无以古鉴今之明;观“兵食屯田”一题可见其祛弊振新、匡扶济世之略;而观“水患灾荒”一题,则能看出这考生是否有爱民之心、做实务的才具。
之前随他行文奔涌之势读下去,未作比较,细断其体裁才知,这考生作文章的章法实在是规整精密之至——不须他这考官点窜,便可拿去颁行天下,作下一科考生仿照的时文了!
吕首辅回声答道:“恰是这个宋时!”
如果早认出来了,能在那十四房同考官面前开甚么江西状元、江南才子的打趣么?
固然张次辅自家文风平和, 常日看文章也略方向清简纯雅的, 但是看过这四篇极合情意的《春秋》文后,再看他别的文章也不由带了点偏疼。
刚想到这里,便听曾棨“噫”了一声:“还是玉笥公选的好卷子,如何有如许词华气茂、宏伟奇隽的文章!这篇比我得的这两篇更觉有馀味,我看竟不必再挑了!”
他是真的精熟春秋史实, 不但是背几本闱墨, 乃至不但是看本经与先人传注能看出来的, 必然是也通了诗、书、礼, 才气将当时史料信手拈来,不露陈迹地融入文章中。
张瑛看着那份满篇蓝圈的考卷,微微皱眉,又从中间取出两套试卷:“这份虽好,但我之前也曾看中两份极好的卷子……”
朝廷取试,凭的是经术学问,故而首场的时文制艺才最要紧。二三场策论题之类只要不出错,就是写得只能算中平,也比那些首场平平,二三场出彩的强。而他捧着卷子从第一问读到第五问,岂止是看得出这考生才学文章不让人,更看得出这举子是个究心民瘼、熟于时务,足以经世济民之人!
他家里只是个小小的县令,如何竟生出如许出息的儿子,年纪轻简便能连中两元,又办起了讲学大会?
那两份卷子别离是诗房、易房荐上来的,七篇文章也都是词翰高雅、体格端严,长于发明经义的佳作。
副考官曾棨看着他对这卷子爱不释手的模样,便问了一句:“玉笥公之意,莫不是要点这卷子作会员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