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长随揖礼道：“何公曲解了, 小人不过是明府身边的长随。都头与娘子好好的游河却撞见这等倒霉肮脏的事, 他脱不开身, 又放心不下娘子, 遂叮嘱了小人将娘子送到何公身边来。”
何秀才脚步微滞，不知如何临到头又生怯意，犹疑道：“阿圆，要不阿爹还是在这边住着，你上头没有姑翁家婆，无人管束，大可得空就随心来看阿爹。去沈家，终归是不当。”
“何公为人所不为，恰是宝贵之处，你狗眼看人，倒把他看低。”季蔚琇叹，“世上自夸重情之辈，不及何公多矣。”
季蔚琇道：“无防，你只说大抵的光阴。”
季蔚琇一时也未曾想起，挥手道：“都头先归家，越想越不得其解，偶然之间反倒有灵光乍现。”
何秀才道：“就你有这些多思多想。”
季长随送了何栖归去复命，赶至河边时才知这边事毕，季蔚琇已经带着沈拓和施翎回了衙门。
那边季长随送了何栖归家, 他见何栖行动风雅，毫无缩手缩脚之态，不免在心中猜想：贫户小家, 不知那何秀才是多么样的人物才教养出如许的女儿来。郎君平常常说, 高人隐士遁居贩子山野, 说不得这个何秀才也是个高人。
“不过一些花草，一并搬畴昔。”何栖用襟曲解，笑道，“阿爹也真是的，舍得女儿倒舍不得花草，本来我连它们都不如？”
季长随被说得赧颜，嗫嚅道：“还不准白想想？”又道，“那何秀才酸腐，又执于妻儿情爱。不孝有三，无后为大，何秀才却只顾念着亡妻不二娶不纳色，半个子嗣也无，何小娘子还是收养的。堂堂男儿，岂能拘泥后宅妇人之间。”
边走边想，与季长随撞个正着。
何秀才点头：“荒唐，总要三朝回门以后再作安排。”对何栖本日回家倒是只字不提。
何秀才觉得真，何栖却不觉得然。季蔚琇出身侯门，这位季长随能跟在他身边上任，必是家生亲信，在禹京时所见所识都是达官权贵，宰相门前七品官，他们自付面子，言语不失半分分寸，目中却带出一丝轻视来。
“一叶可知秋。”何秀才目送季长随拜别，感慨道。世家之仆都有一二气度，到底非平凡人家可比。
沈拓辞了季蔚琇，行到集市，路见有妇人挎了篮子兜售风干的栗子，想着是何栖爱吃之物，掏钱买了一包。妇人福身谢过，头上一朵红色绢花艳艳开在发间。
沈拓更不解了：“明府也觉眼熟？”甚么人倒是他与季蔚琇都曾亲见过的？
沈拓道：“明府所说自是在理，我只疑不似面缘。”
施翎道：“那我去烟花柳巷查探一番，看看是否有失落的娼妓。估计也不是都知、角妓之类的名流，不然恩客浪荡郎君之间早有风声耳闻。”
何栖笑：“阿爹管中窥豹，只见一斑，谁知秘闻如何？”
何栖扶了何秀才道：“阿爹不要惶恐。”将游河之事与何秀才详说了。
仵作验了尸，对季蔚琇道：“明府，这具女尸却不是被淹死的，而是身后抛尸河中。脚脖处有绳索陈迹，应是坠了重物要将她沉尸河底。天不幸见，不知绳索为何断了，让她浮出水面得以陈冤案前。”
施翎脸一红，笑嘻嘻跑了。
沈拓也挂记何栖，既然季蔚琇都开口赶人，自是乐得早去何家接了何栖。
一见以后大失所望，不过一个落魄秀才，描述肥胖，非常蕉萃, 微垂的眼角略带愁苦之意。只是见到女儿时，才乍喜复惊，诘问道：“阿圆，缘何本日归家来？”
何栖道：“尚且不知究竟, 不测或天灾, 总会有个水落石出。 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