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氏剥着松仁也道：“药不好胡吃。”
苟三长吐一口气，闭了闭眼，面如死灰，道：“既如此，便依五弟所言。”转而问曹大，“曹铺主，这副杉木棺，要价多少？”
曹二笑道：“苟家有甚个好鸟，说他们倒费口舌工夫。”又问沈拓，“侄儿侄媳要请吃甚好酒？”
沈拓见她结实，心中欢畅，又问起居饮食，曹沈氏笑眯了眼，答道：“姑祖母好着呢，大郎怎不把媳妇一同带来？是不是嫌了我这个婆子？”
曹大伸出三根手指，道：“好棺木可贵，平凡人家如何会用它，倒与苟老有缘。”
沈拓笑道：“我倒是顺路过来的。他日与娘子再来好好拜见姑祖母。”
曹沈氏凸嘴一咧，笑：“家中卖着棺材，有个甚不吉也冲没了。”
曹大回转来道，心有凄凄：“苟家没了顶柱横梁，怕是悠长不了了。”
等沈拓一踏进门，曹大完整放下心来，号召道：“侄儿本日如何来了？铺里有谋生, 你自家随便。”
生前穿绫着罗、呼奴唤婢，仗着家私把性命当作草芥, 性起打死破席一卷往河里一沉了事。
曹二急不成耐道：“既有好肉又有好酒，二伯父再不客气的。”
沈拓目睹一场荒唐，再嫌弃苟二也不免一声感喟。
苟三两眼血红，道：“五弟要待如何？族老的棺木还要不要置买？”
苟三听了这话，气得红了眼。碍于苟二罪过自家先没底气，只得咽气吞声道：“阿兄已经殓在棺中，莫非还要将他抬出来？阿兄百般不是，也过了身，再不给他面子，一家骨肉也不必这般糟蹋。”
苟三道：“家中两场白事，阿弟真要这当口与我翻脸算账？”
曹大道：“三贯铜钱。”
苟五公理凛然：“我虽不济，却未曾打杀了甚么人，家中的丫环婆子小厮满是囫囵个，病了伤了，还与他们请郎中哩。
曹大儿媳又有了身孕，一家子都聚在曹沈氏那。曹大儿媳在那道：“听闻东街有个婆子卖秘方，能一举得男。”她前头生一双女儿，内心焦炙。
苟二身故, 桃溪很多人拍死称快, 何秀才之流更是恨不能呼朋唤友对酌相庆。
曹沈氏听了笑起来：“哪来得黑心婆子哄你的银钱？休信她，不知拿些甚么土疙瘩与你吃。”
领头的这位倒是苟老的嫡孙，皮笑肉不笑道：“曹铺主好舌条。”又道, “阿翁活得长, 岁老了, 有点胡涂, 唉！”
公然苟五道：“未免三堂兄说我薄凉，我还是那话。阿翁的棺木还与他在地下长眠，苟二另置买一副杉木棺。白事一了，分炊另过，三堂兄不肯，尽管去族中问问，哪家还愿与苟二沾连的？”
曹大收了钱，看了看他们身后，多嘴问道：“苟三郎君身后几位但是抬棺人？”
沈拓道：“苟二罪有应得，死上十次都不敷惜，苟五脸孔也是可爱。”
说得曹大儿媳红了脸。大简氏和小简氏见机不吱声，只说些无关妙语。守门的婆子出去道：“沈家的都头来见老太太呢。”
曹三在内摸摸那副好棺：“当初只当捡个便宜，谁知幸亏慌，竟是无人买它。”
苟五搭着脸皮：“老树要倒，哪来得这些进究？论理，苟二该被除族，破囊括了往乱坟野林一扔了事。眼下倒还记名族谱，用着上好的棺木，不像有罪倒像有功。”
三堂兄也不必往自家兄长脸上贴金，他起家实是全族之功，因他得了阿翁的眼，将他推了领头，你倒置吵嘴，倒把功都记他头上。少了个苟二，苟家还是桃溪驰名姓的大户，多了苟二，怕是要落到泥底去。此后如何还两知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