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诶……这酒可不是随便打发的。”卢继拿拇指一沾鼠须,笑道,“你放心,我留着你大婚时再与好好算这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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卢继跌足:“铺子实在,钗环在理,册本更是风雅。家具、衣裳、食具、祭器呢?要打家具总要寻买木头,再找巧手木工。我们平凡人家,花梨、楠木自不考虑,只是衣箱、桌案几凳总要两样木料,樟木防虫、柏木有香、榉木质坚;衣裳再未几,四时各一;陶盆瓷碗茶盘匙箸酒杯总要购置;烛台香炉祭壶礼器,纯银还是鎏银?喜服喜被喜帕,遮脸的扇子,阿圆本身亲做便得,其他一应事物,总要何公打理,莫非让阿圆自去贩子大班?”
“这倒好,既省了破钞又全了面子。”卢继经他提及,这才想起寄住沈拓家中的都头施翎来,因他做的缉拿查案诸事,一旬有旬日不在家中。又道,“眼下也只这件要紧的事,别的倒可渐渐筹办,事缓则圆。你与何小娘子年事也不小了,本年如有谷旦,只在本年把事办了,不必拖到明岁。你家屋舍总要补葺,聘礼总要预备,你交友的亲朋又有哪些个要宴请?唉!你家中没有理事的人,总要你本身捊个清楚。再者你母亲那边又是个甚么章程?问名纳吉下聘总不能没个父老在场。”
,拍拍沈拓的胸口,“这好日子还在背面呢。”
他们这两家,一个家中没了主事长辈,沈拓又不肯母亲回家主事,仗着与卢继的情分,只将事交托与他;另一个家中有长辈倒是个知礼不通事的,婚嫁六礼何秀才自是一清二楚,只是筹划不来,因而,事又落在卢继身上。
推开小窗,一院堆放的花草,枝叶经春虽绿,那些绿却还是新绿,透着柔滑;花也只是花苞,欲开还休得躲在叶间;一只长腿蜘蛛偷偷在枝丫间结了个网,捕了只小虫,用蛛丝裹了个浑圆挂在蛛网上。
何秀才瞅他一眼,皱眉:“唉,身无长物,家中也只铺子值点钱,娘子身去后留下一副钗环,家中另有册本,到时尽给阿圆带去。”
何秀才又啰嗦:“沈大郎看着倒好,也不知到底甚么品性,我竟没有细心考查。”
卢继没法,陪着他干脆,也知他们父女相依为命多年,心中不舍。
一大早去沈家与沈拓说:“结婚又不是小事,何公又是个讲端方,一抬小轿抬进门的那是妾侍之流。六礼能简不能省,纳采诸物,干果鲜肉随便些不打紧,只雁不成少。木雁也可,活雁最好,实在不得拎只鹅也能凑活。眼下这时节,木雁活雁贩子均有现卖的,只是活雁价高,没个二三两银子,怕是买不来。”
得闲就教何栖读誊写字,道:纵学不来作诗写文章,也要能写能看,腹有诗书自有斑斓。
“怎会无甚别离?一谓何家女,一谓沈家妇。”何秀才忿忿道,又冲卢继点头,“你没娇女,自是不明白其间表情。”
何秀才是个爱书之人,他是宁肯少吃一碗饭也不肯舍去一卷书,病时卖了屋也要将书一册一册在箱中装好带在身边,常日也是不时翻阅,待到秋高气爽,又一册一册铺晒在院中。
何秀才早些年身材不佳,长年吃药,身上家中都是苦药味,也就这几年垂垂安康,带着她种起花草来,或是田野寻的兰草,或是讨买的花种,虽无一名品,倒是四时花开不竭,装点了狭小的青砖小院。
沈拓道:“我阿娘那边支会一声便成,她愿来自是坐主位高堂,不肯来也就作罢。宴礼我到时去请姑祖母筹划。”
一事不劳二主,沈拓正儿八经请了卢继去提亲。
何秀才一个头两个大,拉了卢继去书房,铺纸磨墨:“你再细细说了,我一一记下,免得遗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