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据放下小童,拍拍他的屁股,道:“快随你阿娘进屋,街集上好些拐子。”
说得世人都歇了声。
陈据蹲在街角, 拿一枚红果骗一个稚童的肉饼, 道:“裹得脆甜的薄糖, 甜滋滋…… 酸溜溜……天热后,糖化成稀汤, 满桃溪都寻不到一个卖红果的来。”
陈据吓到手忙脚乱去哄他,将一串红果塞进小童手里,道:“别哭别哭,你那阿娘是个母夜叉,你再哭,她要抄了烧火棍来打杀我性命。”
沈拓与陈据大笑:“小小人,倒似成精。”
陈据特长钳他鼻子,恶声恶气道:“小小年纪这般奸滑,竟要讹我的红果。”
陈据咬牙,不能多想,想得越多想得肝儿颤、胆儿小,缩手缩脚不是豪杰。如果……如果……他有端庄的差事,有了底气,他与她幸许另有一丝的能够。
沈拓先是得了新任明府的学问,做了桃溪的巡街都头,又娶了秀才家的娘子,婚后伉俪和美,又筹议着做漕运买卖,芝麻着花般,一节高似一节。而他呢,还是街边墙角的烂泥,粘了人鞋底,遭人嫌弃,恨不得除下鞋在门槛处大力磕掉。
垂髫小童与他熟谙,并不怕他, 还道:“你有一串, 却只拆下一颗,换我全部肉饼。”他撕下一口,递畴昔,“喏, 这个与你换。”
光阴久了,陈赖娘子自个倒立了起来,说道:我有手有脚,不信被活活饿死。她做得好茶汤,便开门升炉卖甜汤。又有陈赖的脸面在,陈据几人也看顾个一二,不让地痞地痞上门欺她。
陈据笑:“每天带来与你吃。”
她一计不成,又生一计,特长帕掩面来与陈赖娘子报歉。陈赖娘子每日卖汤,早不似先前那般内疚,插了腰将她骂了出去。
垂髫小童舔了舔嘴唇, 看看陈据手里的红果,又看看本技艺里的炊饼, 道:“你拿一串, 我便跟你换。”
沈拓喝口酒,又将酒壶递转给他:“我与娘子相商,筹算买旧的船只重上桐游,新旧大小合意的,怕是难寻。娘子内宅妇人,我又在衙门应差,这事只能劳你与表兄跑一趟宜州船埠。”
沈拓听懂了他未尽之言,接过酒壶道:“她既是志坚之人,既说不二嫁,怕是情意难觉得回转。”
陈据接过,吃了几口,甜美如蜜,沁民气脾。渐渐将甜汤吃尽,把一滴不成剩的空碗递还给小童,道:“替阿叔感谢你阿娘。”
沈拓道:“陈据,我与娘子欲买一条漕船,做护运买卖,你可情愿过来相帮一二?”他笑道,“虽是个画饼,还不知究竟如何,漕运日日水里风里,又有诸多辛苦。你能够情愿来?”
沈拓道:“你我了解又不是一时半刻,漕运做得护运买卖,动静通达最是要紧。表兄擅交道运营,你又通动静,再合适不过。”
陈据道:“我虽识得好些人,只不识得做水运的。”
她这般好,但她与他,此生无缘。
幸亏陈老娘不为所动,在那扒饭道:“她如何我不晓得,你如何我倒清楚。”
陈据站在人群里,看着甜汤铺前娇俏的身形,秀眉杏眼,腮边一颗鲜红的小痣,那颗小痣似是活过来普通,钻进心间,藏在一处,成了一颗粗砺的砂石,不经意间便磨得民气尖疼痛。
沈拓笑道:“表兄与你,还是娘子先张的嘴。”又道,“你何时这么不利落?到底应还是不该?”
垂髫小童舔着红果,非常依靠,问道:“陈阿叔明日再带点心来。”
陈据垂着头吃着愁酒:“大郎,如果……”如果我先求娶,如果我先遇见,若她是我的?
陈据也跟着笑,饮尽壶中酒,道:“我这条烂命便交给哥哥了。”